公孙援道：“当初臣为了早日筹集资金，对燕地百姓……”待公孙援说完，身上已经流了一身的汗，公孙援匍匐于地道：“求大将军治臣的罪！”

刘辟非道：“起来吧，是我欠燕地百姓太多。才有今日的乱局。”

韩灵担心自己的哥哥：“燕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郡兵保护得了蓟县吗？”

刘辟非苦笑道：“还没有恶化到那一步。”

“流民四起，你让我怎么不担心嘛？”

这时，外面人通报，说宗正刘郢客与燕国使者司马隽在门外等候。

公孙援听了，手攥成拳头。这韩嘉，倒是会找帮手。

作为刘辟非的弟弟，刘郢客一直担任宗正之职，宗正府眼下是个清水衙门。

正因为如此，当初吕后兴兵反抗刘辟非的时候，没有拿刘郢客怎么样。

刘辟非再次进入长安后，似乎也将自己这个弟弟忘记了，依旧让刘郢客担任宗正。

但这并不是说刘辟非对刘郢客有成见。如此做却是对弟弟的一种呵护。刘辟非如今已经有了封国，将来楚王国肯定由弟弟刘郢客继承。

而自己已经走向了权臣之路，祸福难知，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牵扯其中太深。

刘郢客也自是体谅了哥哥的一番苦心，除了主持刘辟非与韩灵的婚礼之外，便很少露面，每日跟随浮丘伯学习《诗经》，日子过得安静平和。

只是他为何要替韩嘉出头？这是公孙援感到不解的地方。

第460章田横岛上人如梦（六）

刘辟非打量眼前的司马隽。司马隽身材颀长，肩背宽阔，一双丹凤眼，见到自己之后，司马隽并没有急于禀告自己的事情。

刘郢客先向刘辟非讲了自己在太学的趣事：“昨日，张相收了一位新徒儿，聪明伶俐。荀学长考他数题，他都能答对。荀学长说年少的时候出众，长大后却未必能够有所成就。哥哥可知道那位小学弟对荀学长如何说的吗？”

刘辟非问道：“说得什么？”

刘郢客道：“小学弟夸赞荀学长小时候一定很聪明。”

刘辟非笑道：“你这小学弟倒是牙尖嘴利。他叫什么名字？”

刘郢客口中的张相便是张苍。张苍随众燕系官员来到长安后，被安排进入相府，领郡国上计，被人称为计相。张苍因为掌握丰富的知识，被太学聘请为鸿儒，讲解算术历法，收徒倒是第一次。

刘郢客道：“叫贾谊，洛阳人，因为年纪小，尚未表字。”

刘辟非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写出《过秦论》的贾谊提前出现了。

贾谊与晁错并称为西汉两大杰出的政论家，都写过反映国情与民间疾苦的政论文章，并且传诵千古。现代高中人要背诵的《过秦论》，便是贾谊所写。

刘辟非至今还能记得几句：“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言辞之中，语气豪壮。

贾谊还是一个小屁孩，但从贾谊与那位荀学长的交谈看来，已经锋芒太露，这并不是长寿之道。

刘辟非道：“贾谊表字文和如何？”

刘郢客没有想到，他只是随口说起一个有趣的故事，却能够引得刘辟非如此重视。

公孙援却想的远比刘郢客复杂的多，猜想莫不是贾谊的背后牵扯到什么大的规划，否则区区一个学子，哪里值得大将军如此善待呢？或者大将军想要重用张苍这样的学术人做官？

公孙援一肚子弯弯绕儿，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刘辟非如此做的原因。

刘郢客道：“如此，我就替贾师弟谢谢哥了。”

刘辟非点儿点头，问司马隽道：“韩嘉派你来，所为何事？”

司马隽将韩嘉写好的奏章拿出，呈给刘辟非。却不想刘辟非只是粗略看了文章的内容，冷哼一声，丢给韩灵：“看看吧，你哥哥这是在向我诉苦呢。难道只有他爱护治下百姓？”

自司马隽进入大将军府看到公孙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司马隽却也没有想到刘辟非会生这么大的气，吓得跪倒在地上，口称有罪。

“起来吧。你不过是韩嘉的传声筒而已。何罪之有？”

韩灵皱眉道：“公孙相国不也向陛下说了实情吗？燕国百姓受苦，这是事实。你不该揪住我哥哥的态度不放，而该仔细想想如何抚慰燕地的百姓。”

公孙援提醒道：“韩相国索要的是一笔巨款，眼下倒是能够掏的出来，但只够偿还燕国的。但朝廷欠钱的郡国不止燕国，若都拿去偿还燕国，恐怕别人会说大将军借公肥私。”

韩灵看向刘辟非道：“如何又是借公肥私了？我就不明白了，燕地百姓何时变得低人一等了？就因为他们的王现在是大将军？大将军既然是他们的王，难道不应该多为燕国的百姓考虑一下吗？”

公孙援道：“朝廷也欠其他各郡国黄河治理基金的钱，别的郡国尚能体谅大局……”

韩灵道：“废话，这些郡国加起来收的钱，都没有燕地百姓捐的多。公孙相国离开前，不是将燕地刮皮三尺吗？”

公孙援脸色一变。他早该知道，有韩灵在，形势肯定不利于自己，但没有想到韩灵这么能说。

“韩灵，你过份了！”刘辟非怒斥。

韩灵还要再说，却看到刘郢客一直在朝自己摇头，韩灵只能不再言语。

刘辟非道：“燕地百姓过的如何？如今只有韩嘉一面之词。但韩嘉一上任，便向长安求援，这种畏难的情绪要不得。黄天霸一人到达巴郡，不是将巴郡治理的很好吗？他应该向黄天霸学习一下了。”

刘辟非又对司马隽道：“你回去与韩嘉说，朝廷会情拨给款项，关于黄河治理基金的事情，请他不要再提。否则，就请他辞书一封，莫要做这个燕相了。”

刘辟非言辞激烈，竟是对韩嘉多有批评。谁让韩嘉只顾及自己的名誉，一味发泄自己的情绪呢？韩嘉既然作为刘辟非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此时要做的应该是为自己分忧，而不是要债。

韩嘉显然没有认识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刘辟非的臣子，做事情不能只为百姓考虑，否则只会站在人主的对立面。

司马隽讷讷请退，待司马隽离开，刘辟非问刘郢客：“你如何与司马隽相遇的？”

刘郢客道：“昔日我曾前往蓟县寻找哥哥，司马隽当时担任驿馆卫士。我二人在驿馆相识。”

刘郢客所说。却是楚汉战争结束前的事情了。刘郢客去蓟县时，刘辟非已经出发前往钱塘，因此并不曾与刘郢客相遇。

听了刘郢客的解释，刘辟非这才点点头道：“你还是不要管司马隽的事情了。燕国的事情我自有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