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辟非说明了情况后道:“恒公子毕竟也是皇子,如今刘肥既然封国,曹相国不如替我将其带回,交还陛下。”
曹参连忙推诿道:“不,不,不!我只奉命来接肥公子。恒公子的事情,还是燕王自己与陛下商谈吧。”
曹参可不想多事。若是自作主张把恒公子接回,岂不是惹得关中那位不高兴。
曹参甚至都不愿在蓟县多待了,待宴会结束,礼毕,便带着刘肥匆匆离开了。
刘辟非送走曹参,在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了薄姬,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是恒公子,此时正遥望着城门方向。
刘辟非下了马,走上前来,道:“我气势可以安排人马,将你们送还关中。”
薄姬苦笑摇头道:“我们母子在蓟县的这些日子过得倒也快活,何必再前往关中受苦。辟非,你就让我与阿恒一起留在蓟县吧。”
刘辟非明白曹参为何匆匆离开,看来,自己这位季父刚当上皇帝,后宫之争便也开始了。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一晃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里,东方各地的叛乱时常爆发,但总体上,汉帝国的实力自刘邦定都关中后,与日增强,所有的叛乱都能被很快镇压下去。
在诸侯王中,与刘邦疏远者分别是九江王英布、楚王韩信、韩王信、梁王彭越以及坐拥数郡的燕王刘辟非。
九月,刘邦采纳陈平计谋,巡游云梦泽,捕捉韩信,将其带回长安,贬为淮阴侯,将楚国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封给刘贾,称荆王,另外一部分却封给刘交,称楚王。
这件事情在正个中国引起了巨大的震荡。明智的人都能够看出,刘邦翦除异姓诸侯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刘辟非虽然是刘邦的侄子,却也是刘邦最大的心腹之患。如今汉帝国已经稍微恢复了生机,体量是燕国的数倍,人力也是燕国的数倍,瞬间便可征召几十万军。燕王很有可能便是刘邦的下一个目标。
刘邦分封刘交为楚王,在外人看来,却是为了孤立刘辟非。人人都知道,燕王一向将家人看的很重,刘邦封刘交为楚王,刘交若前往就国,则刘辟非必然成为孤家寡人。天下人也会觉得刘邦仁至义尽了。
刘邦政治、军事两手都不耽误,两手都要抓。不断有情报从关中带来,刘邦在洛阳、敖仓、西河一带,都开始征召军队,一场叔侄之间的战争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了。
蓟县城内,刘交正是收拾衣物。中午,汉使带来了封刘交为楚王的诏书。刘交当着蓟县文武的面,拜领了诏书。
蓟县文武一片哗然,刘辟非当时也径直离开大堂。刘郢客想要去追哥哥,却被刘交拉住。
刘交收拾好了衣物,却见到李氏脸上愁容惨淡,刘交上前搂住了李氏。
李氏颤声道:“你应该和辟非说清楚的。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辟非他一定能够理解你。你愿意蒙羞接受这个王位,其实也是为了他……”
“两年了,你以为辟非还愿意听我们的劝吗?他只会把我们当做三哥的说客!”
“这也不能怪他!你一口一个三哥,你这个三哥对你有什么好!你可曾想过,一旦你做了这个楚王,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便再也无法弥补。”
“我这是在用我的方法救他!至于他原不原谅我,不重要了!”
刘交清楚地感受到,刘辟非现在每走一步,代表的已经不是他一个人了,背后是一个集团的利益,如不铲除这个集团,他的儿子,将没有活路可走。
第396章奈何明月向沟渠(三)
收拾好行礼,刘交将行礼放到了马车上,却不见刘郢客,问李氏道:“郢客呢?”
“应该在和辟非道别吧。”
刘郢客站在刘辟非的卧室门前,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刘郢客没有勇气打开城门去面对哥哥,只是隔着门板道:“哥哥,我们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门内的灯虽然是亮着的,却没有一丝回应。
刘郢客咬着嘴唇,可眼角的泪不自觉地滴落下来。擦去了,又流出来,索性不擦了,任留眼泪扑簌而出,直到刘交来找他,刘郢客这才快速擦干了泪水。
刘交虽然买到了马车,但是整个蓟县的车夫,得知刘交居然为了王位,舍弃了他的儿子后,都不愿接受他的雇佣,刘交只能亲自驾车,刘郢客则陪伴母亲坐在马车之上,三人一路来到蓟县南门。
刘交见到韩灵张开手臂挡住了城门中央,急忙将马拉住:“韩姑娘,你这是要做甚么?”
韩灵道:“你们是燕王的家人,你们果真要抛弃燕王而去楚地吗?”
刘交叹息一声,却并不愿意多谈这个问题。
韩灵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对刘辟非的伤害有多深?难道你们不知道,他为了你们,是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你们可曾想过,若这样一走了之,会将刘辟非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郢客下了车,对父亲道:“父亲,韩姑娘说得没有错,我们三人还是要留下一个来……”
刘郢客还要再说,刘交却已经铁青着脸对其道:“上车!”
“我叫你上车,你没有听明白吗?”
刘郢客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待刘郢客被李氏拽上车,刘交也坐上了车辕,对韩灵道:“请韩姑娘让开路。”
当韩灵依旧张开两臂,拦住道路,刘交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狠,竟是直接往马身上甩了一鞭子,那马吃痛,便往前奔,韩灵大吃一惊,她本能的向一侧躲避,却还是被车箱蹭到,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寂静的夜,四周没有人。韩灵感觉自己的肩膀疼痛难忍,膝盖之上也刮伤了,有湿热的感觉。韩灵感觉十分的委屈,眼睛酸酸的,比起身上的痛,她更是替刘辟非感到不值。
刘交怎么可以为了区区楚王的位置,就放弃了他的儿子?
韩灵一瘸一拐回到了韩府,韩嘉早已经在门口等待,待看到韩灵一身伤回来,连忙找到医者给韩灵治了伤口。
韩嘉万万没有想到,刘交竟然会恼羞成怒,弄伤自己的妹妹,他当下怒不可遏,冲出了韩府,韩灵想要阻止,但腿被医者按着,无法站起。
韩嘉来到了王府,直接推开了刘辟非的卧室的门,见到刘辟非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正坐在桌案之上,自斟自饮。附近,几个酒壶已经空了,随便倒在地上。
“燕王,你何须如此消沉?难道只有父母、兄弟是你的亲人吗?我妹韩灵为帮你拦住家人,竟是被文信君,哦,也就是如今的楚王,用马车冲撞在地,难道我妹韩灵就不值得王上半分疼爱吗?做不了燕王的家人吗?”
刘辟非霍然站起,问道:“韩灵受伤了?”
韩嘉点点头。
刘辟非走出屋外,韩嘉跟踪身旁,不久闻到刘辟非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
刘辟非来到韩府,探望韩灵,此时韩灵已经被医者擦拭了膏药,腿上还包裹了一条纱布,脸上因为擦伤,还贴着膏药。
韩灵忘记了关门,竟是被刘辟非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