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直不希望刘辟非太过张扬,但刘辟非实在是个坐不住的人。既然不能藏住锋芒,那就让他的锋芒更胜一步吧。
想到此处,张良道:“若如此,燕王必可成为汉王手中之太阿,天下安定,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陈平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张良,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经过商议后,刘邦决定将陈县以东到海边的土地,封给韩信,将睢阳以北到穀城的土地封给彭越。召刘辟非来军中,拜大将军之职,统领联军,对楚军作战。
齐国,临淄城。
在南皮县时,刘邦再次将韩信训练好的十万军带走,之后,韩信又再次在齐地征召了三十万军,如今已经全部聚集在临淄城外。
在半月前,汉王派遣使者来见韩信,要他与自己配合,攻灭楚军。韩信已军队准备不足为由,推脱了下来。
得知汉王在固陵附近再次打了个败仗,韩信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在韩信看来,汉王将三万兵是极限了。即便他拿走自己的十万军队,却并没有指挥十万军队的才华。
在得知刘邦居然率领大军全部部署在固陵时,韩信更是皱眉摇头。刘邦明明有兵力优势,却像只缩头的乌龟一般,实在是令人无语。
韩信想象,若是自己来统领那十万军,必分兵在固陵四周的县城中,如此,便可互相支援,分进合击。
可惜,咱们的这位汉王,连他自家的侄儿都不能相信,又哪里肯让自己来指挥他的军队呢。
韩信站在城墙之上,遥望西方许久,这时,王府卫兵来报,楚国使者武涉抵达。
韩信听了,却是淡淡一笑,他倒是能够想象项王此时的困窘了。
韩信在王府设宴接见了武涉。
武涉道:“齐王可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吗?”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但项王的处境恐怕不妙,否则也不会派遣你来当说客了。”
武涉道:“齐王大可尽情嘲笑汉王,但以吾观之,齐王之处境,比项王可要危险的多。齐王本是汉王的臣子,如今坐拥三十万军,汉王穷苦于固陵,齐王却不佯作不知。这岂是为人臣子应有的道义吗?既如此,就该称王道孤,割据天下。可齐王却束手无为,武涉不解。”
韩信道:“项王可曾想到,当年帐下一执戟郎,能够成为坐拥三军的大将吗?我曾经向项王举荐过自己,但项王却认为平定天下赖武力耳,处处逞凶施暴,齐地百姓多有遭殃者。楚使何不出去,问问齐地子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与楚和解!”
这时,王府外有人汇报,说燕王使臣来到。
韩信听了,笑道:“既如此,就邀请燕王使者进来,我也就省的另行设宴了。”
待燕王使者进来,韩信询问燕王使者的身份。燕使道:“某不过是燕王麾下一无名小卒,不值一提,今日前来,只是带来燕王书信,送交齐王。”
燕使说罢,掏出一份红布套包裹的竹简,呈交到韩信手中。
韩信掏出观之,信上道:“大将军可还记得昔日南皮县城墙上所言乎?天下汹汹,兵祸连年,神州浩土,战乱不断。盖因神器更易,天无共主。今辟非已平定会稽,辟非虽蒙奉承,略有粗谋,但指挥十万军以上者,经验尚缺。大将军将兵,入赵数十万,平齐数十万,大将军将军,真可谓多多益善矣。”
“辟非愿提兵北上,共奉大将军调令,联兵伐楚,待天下平定,辟非亦可解甲归乡矣。天下太平,虽与我等而言,无异于珠玉将蒙尘,宝剑将归鞘,心中难掩失落。但与天下元元而言,却是幸事。”
“望大将军念我华夏文明艰辛,与辟非协力,促其统一,将军之名,可昭郎朗日月,后世之人,岂不缅之?辟非亦可稍沾余辉,赢得生前身后名。大将军亲启,辟非拜上。”
韩信看完刘辟非的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刘辟非啊,刘辟非,你怎会有这等的胸怀?”
韩信对武涉道:“楚使请离开吧,麻烦告诉项王,韩信三十万大军,不日将西进援助汉王,让项王早早布置身后事吧。”
韩信送走了武涉。
下午,刘邦的使者才抵达,传达了刘邦许诺的条件,愿意将陈县以东至大海封给齐王,换取齐国出兵。
韩信看了诏书之后,心中苦笑,只是对使者说道:“韩信已知晓了,请使者回去转告汉王,韩信不日便将进兵。”
第386章终将浮名归黄土(五)
自太湖沉船事件之后,吴江回到了吴县。他本是项伯招纳的楚兵,所以回到吴县之后,便隐居了下来。
但自刘辟非来到吴县后,便按照秦法组织官吏,管理百姓,不久,便有人将吴江给举报了。
吴江原本以为自己必死,却蒙刘辟非召见,向他询问了太湖之上发生的事情。吴江这才知道,太湖沉船事件在吴县传得甚嚣尘上。
吴县百姓都认为,是燕军派人摧毁了项伯军的楼船,导致两万吴县子弟丧生太湖水中。
刘辟非在从吴江口中了解了真相之后,便写了一篇《太湖沉船事件始末》,派说书先生,到酒楼散播,又问吴江愿不愿意现身说法,告诉大家真相。
在大众的误解还没有消除的情况下,这可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活,但吴江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也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刘辟非耽搁自己的时间把他召来,显然是认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绝不是心存什么仁慈之心。
见吴江答应之后,刘辟非这才笑着当众释放了吴江,并将吴江纳入郎卫,成为一名郎官,受俞格统辖。
酒馆本来便是人们纵情谈论的地方。一开始,当人们听说了刘辟非的“一面之辞”后,纷纷大怒,要殴打说书先生。但从楼上蹦出来几个士兵,将闹事之人尽数绑了。
刘辟非倒也不关押他们,只是将他们绑了,依旧留在在酒馆中听说书。原本被激怒的吴县百姓,见官兵这般举动,一时倒也不敢妄动。
这些说书先生说的唾沫横飞,头头是道,最后还反问他们一句:“你们若是燕王,你们会如何对待孤军在外的吴县子弟兵?是将之收编?还是摧毁他们,闹得天怒人怨?”
这些说书先生都是精心挑选的,嘴皮子尤其厉害,刘辟非虽然让士兵将闹事者绑了,但并没有塞这些闹事者的嘴,但这些闹事者从愤怒中平息过来,理智恢复,想想说书先生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在吴县的太湖酒楼上,便有这样的一个说书场所。这里本是吴县名望最爱聚拢的场所。同样也被刘辟非安插了一名说书先生,尤其能说回道,只是一双眼睛显得有些冷清。
汇聚在太湖酒楼之上的,都是一群自诩高雅的人,倒也不用说书人的激情唱和,这名说书先生的冷淡腔调,反而更符合他们的胃口。吴县人与说书人的之间的诘问对答,都保持在冷静的态度之上。
这日,说书先生讲完,一名吴县乡绅站起问道:“阁下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你如何保证你说的就是事实呢?”
这名吴县乡绅姓钱名浅,在外人看来,他是亲项一派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