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道：“我乃是过路的商人，听说这里有笔大买卖，故不远千里而至。”

龙且好奇道：“哦，你要做什么生意？”

青衫男子道：“自然是要做将军的生意。观将军兵马之众，天下少有。人吃马嚼，所要消耗粮草，必是不菲。援来此，便是想要与将军谈这笔生意。”

龙且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来晚了。强取胜于苦耕，比起与商人做交易购买粮食，我的大军已经屠戮邯郸，邯郸之粮已经尽入吾手，哪里还需要与你们这些一心向钱看的人做什么生意呢？”

青衫男子听了，仿佛早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微微笑道：“乱世之中，粮食是重中之重，身为商人，我可以将将军掳掠来的财货，换成粮食，运输到项王大营。将军东克燕国，西输粮草于项王，此等功勋，封个王也不在话下。”

青衫男子的话无疑戳动了龙且等几员大将最为隐蔽的心思。区区黥布，不过是一个刑徒，却被项王封为九江王。他们这些为项王卖命的将领，却只能听命于项王账下，实在是憋屈的很。

“你真能够帮我换取大量粮草？”

青衫男子道：“自然。”

青衫男子告诉龙且，在中原大地之上，存在一个黑市组织，专门囤聚居奇，十年前，黑市首领预感到天下将乱，在和平时期囤积了大量粮草。果然，战乱四起，粮食价格一路上涨。黑市首领一跃而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

龙且相信了青衫男子的话，他告诉青衫男子，自己所囤积的财货都在邯郸郡郊外某处，他写一封信，戳上了印，交给青衫男子，委任青衫男子为军商，帮助他用劫掠的财货，换取大额粮草，输送到项王大营。

龙且派遣了一支百人队，作为青衫男子的护卫，护送他前往邯郸营地，其中也有监视的意味。龙且安排好这一切，便率军离开了这个叫做援的男子，一天后，全军抵达巨鹿郡。

龙且给援安排的护卫队百夫长，叫做且，是地道的楚人。

援说话风趣，颇懂他们这些普通士兵的心思，而且对于屈子的诗歌颇有研究，很快拉进了与且等楚军士兵的距离。且已经完全忘记了龙且对他的吩咐，一心保卫援的安全。

援跟随且来到楚军驻扎在邯郸郊外的营地后，便进行物资的统计，赢中多少粮草，多少大宗物件，等等都要统计清楚。援向驻扎此处的楚军士兵许诺，会组织商队，帮助他们把物资运到楚地。

楚军士兵无不欢欣喜悦。待援独自一人后，且来看望援，援笑问道：“怎么了？”

且摸了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帮我写一封家书吗？”

且被援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写了。”且想要溜，却被援一把拉住了，援笑道：“我帮你写家书。”

原来，且新婚不足一年，便应召入伍，后来因为在睢水之战时，作战勇敢，成为了百夫长。且在信中，告诉妻子，他已经从邯郸劫掠了大量财货，只要运往楚地，妻子的生活就能够改善。信中，要妻子多买些好吃的。

且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之中，却没有注意到援在写书信的时候，却是握紧了笔杆，但当且再次看向援时，援脸上再次恢复了浅浅的笑容。

自援帮且写了家书之后，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层。翌日，援向营地的楚军士兵表示，如今物资已经统计完毕，是时候去联系商队了。

且原本想要带领麾下百人继续护送援前行，援笑道：“带着大队人马，实在太过招摇，且陪我一起去就可以了。”

援让自己的车夫载着自己和且离开了楚军营地。

马车上，且一面端看外面的风景，一面问援道：“援，像你这样识字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姓氏吧，你的姓氏是什么？”

援笑道：“你想知道？”

且道：“你是黑市的人，如果需要保密，你也不用和我说的，”

“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我还是和你说吧，我全名叫做公孙援！”

且吃了一惊，他转身，随即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却是一把改装的匕首刺穿了且的心脏。

公孙援一击得中，立即拔出，连刺数刀，将且刺死。且没有反抗，临死前，想到的却是离开家门时，妻子那双忧郁的眼睛。

公孙援割掉了且的人头，对前面的车夫道：“赵叔，走衡山郡，前往蓟县。”

再次靠近邯郸城时，公孙援下了马车，将且的人头摆在邯郸城外，对着邯郸城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

公孙援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右掌起誓：“爹，还有邯郸的父老乡亲们，我公孙援在此立誓，一定会将楚将的人头拿来祭奠你们。上天啊，你要是有眼，就让屠戮此城十万楚军覆灭在赵地吧！我公孙援拜谢了。”

公孙援又向老天磕了三个响头。

为避免引起楚军的主意，公孙援将且的人头挖个浅坑埋了，这才拄着拐杖，上了马车，疾行往衡山郡。

巨鹿郡的百姓正在所属屯田校尉的带领下，忙于春种，已经是春尾了，这是最后一轮春种。

龙且十万大军却如恶虎一般，扑进了巨鹿郡，他们见人就杀，毁坏田地，烧毁茅舍，所过无不残灭。

刘辟非一共在巨鹿设置了十三名屯田校尉，在带领百姓撤离的途中，有六名屯田校尉战死，一名抛弃百姓，只有六名屯田校尉带领麾下的百姓安全撤到了易水北岸。

龙且军的暴行在蓟县引起了震动。刘辟非之前孤立主义的美好幻想，被彻底摧毁。王府内，逃回来的六名屯田校尉一直在哭诉自己的遭遇。以至于刘辟非到现在还不知道楚军的具体数字。

龙且派人送来了使节，要燕王要项王称臣，不然下一个破灭的便是蓟县所在的广阳郡。

如今龙且使者的人头已经被刘辟非下令挂在蓟县的城墙之上，也表明了燕国的态度。燕国与楚国彻底决裂了，两者最终走向了对立面。

第349章孤立主义（十二）

龙且大军入侵燕国。端木英曾经的担心竟然成真了。如今燕国只能靠易水拒守。此时，秦仲已经带领两万人开拨到易水河岸，组建防御。

蛛网不断将情报送上来，龙且大军的数量也渐渐清晰，逼近到了十万的数字。是辽东的五倍之多。这无疑对燕国的防御形成很大的压力。

军情会议上，赭离道：“如今燕国必须放弃孤立主义政策了。王上可一面写信与汉王，表达臣属之意，一面写信与齐王，让他率大军从后面威胁龙且军，减轻易水防线的压力。”

军情火急，刘辟非也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与端木英道：“就请端木先生作为我的使者，向齐国求援。”

端木英答应了下来，又问道：“大王需要齐王如何部署呢？”

刘辟非道：“你与齐王说，楚军无故伐我，屠戮我百姓，燕国誓报此仇，愿与将军共同团结在汉王麾下，勠力同心，攻灭楚国。至于如何部署，齐王知兵不在我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军情紧急，刘辟非吩咐好之后，端木英便乘坐马车离开了，为避开龙且军队的袭击，他还要绕道，走海路前往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