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通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便决定另寻时机再对韩信进行劝说。
韩信见蒯通没有再逼迫自己,松了一口气,当下又向他询问“柞蚕丝”的事情,问道:“难道真的任由辽东向我倾销柞蚕丝,什么也不做吗?”
蒯通道:“齐王何不召那船主来此询问一番呢?辽东能够在短时间内生产如此做的柞蚕丝,必然有自己的巧门,规模之大,就必然无法掩盖事实。兵法上,不也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殆吗?”
韩信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我这是当局者迷。”
韩信让人去市坊寻找那船主,若船主不在,可将贩卖柞蚕丝的辽东商贩带来一个,好进行盘问。
士兵前往市坊时,船主恰好运货回来,得知齐王要请,便随士兵一起来到了齐王府。船主看了一眼修葺一新的齐王府,楼台亭宇,威武壮观。船主听闻,这是齐王召集齐地流民进行修建的,齐王还给这些流民发放了工钱。春种之后,这些流民便被齐王遣散了。
船主却不知道,韩信这一招,却是学的刘辟非。他那日前往蓟县,目睹刘辟非在燕国推行的种种新政,在佩服之余,一心想要效仿之。
船主见到了韩信,吃惊道:“你不是当日在市坊中……”
韩信笑道:“不错,我就是那日向你询问之人。如今,却有一些更重要的问题,想要向你询问。”
船主苦笑道“小人做的小本生意,没有想到竟然惊动了齐王殿下。我知道的事情,那日已经尽和齐王说了。”
蒯通笑道:“船主请无多虑,齐王并不是要你出卖辽东机密,问的问题,你可以答,也可以不答。但我也要告诉船主,我辅助齐王处理民政,遇到那作奸犯科者,向来是严惩不贷的。因此利弊权衡,船主自裁之。”
船主犹豫再三,决定看看韩信想要问什么:“齐王想要知道什么?”
韩信看向蒯通,蒯通点了点头,向船主道:“我且问你,你说辽东柞蚕丝产量很多,据我所知,辽东大量民力用于矿产,哪里有这么多的人来进行养蚕呢?”
第345章孤立主义(八)
见船主犹豫不决,蒯通道:“其实这些事情,齐王只需派遣一位商人前往辽东,便尽知晓。船主又何必吝惜言语呢?”
船主叹息一声道:“好吧,我说。其实柞蚕丝,顾名思义,乃是食用柞树叶的蚕虫吐的丝。柞蚕是野蚕,因此养殖并不需要太多的人工。而辽东遍布柞树,推广起来,十分容易。其实不止辽东,便是齐鲁山丘,也多有柞树……”
送走了船主后,韩信兴奋道:“如此,齐地也可大规模推广柞蚕养殖,这样就不必仰仗燕国了。”
蒯通却表现得很淡然:“齐王不必这么做。”
韩信奇怪道:“为什么?”
蒯通道:“我们若也推广柞蚕丝,燕国知晓,必然也会采取应对之策。双方竟是在小小的柞蚕丝上耗费太大的心力,实在舍本逐末。”
蒯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道:“况且,一旦项王派兵袭击燕地,则天下诸侯无不卷入战事。因此,齐王当今之要,仍在整顿军马,招募士卒,积聚粮谷。如此,北可助燕国驱逐楚军,南可威胁江左。”
韩信沉思许久,道:“不错,非先生言,我已经陷入牛角尖。”
匈奴与辽东争夺东胡战中,匈奴人败退回草原,兰芝及麾下三千匈奴勇士被留下殿后,后来投降了刘辟非,与辽东军一起迈动两腿,来到了辽东。在这之后,作为刘辟非的一只偏军,攻略县乡,也颇建立了一些功勋。
因辽东缺马,匈奴勇士也只能作为弓箭手徒步作战。
刘辟非显然是不满足于此的。也正因此,刘辟非执意推动与匈奴人的贸易,用丝绸、金银等换取匈奴人的战马,短短数月,已经购得马匹五千,刘辟非让选取其中雄壮者三千匹装备军队,剩下两千匹则发到各屯田校尉手中,用于畜力耕作。
拥有了战马的匈奴勇士,摇身一变,成为了匈奴骑兵。刘辟非以全文杰为骑都尉,兰芝为副骑都尉,统领这三千名骑兵。刘辟非将这只骑兵命名为“燕骑”。
三月,在全文杰的带领下,燕骑兵已经训练了一个月,刘辟非派人向骑兵营下达诏令,要亲自检阅一下骑兵的训练状况。
骑兵之利在与野战,因此营地也设在蓟县西北郊外。
刘辟非带桂枝、赭离、端木英、俞格四中朝官,率领仪仗来到了军营。骑兵军营中有一处巨大的环形跑场,供骑兵自由驰骋。旁边新用木材搭建了高台,供刘辟非登台阅军。
刘辟非登上高台后,见陪伴自己的是兰芝,并不见全文杰,询问道:“全文杰呢?”
兰芝道:“骑都尉说王上对于阅兵抱有很大期待,他不想让王上失望,因此要亲自带领麾下骑兵,让王上一睹燕军骑射。”
刘辟非淡淡一笑,他之前平叛辽东时,全文杰不远千里,率领孤军亲自前往东胡地接应他,他却多用俞格担任先锋,全文杰心里肯定有意见。
刘辟非之所以当时不用全文杰,一方面是感情因素,见到全文杰,他便想到虞小株,二来,则是对全文杰有别的安排。全文杰有着高超的骑术,是带骑兵的好料子,刘辟非特意将他压了压,如今全文杰一得任命,果然是竭力表现,不出刘辟非所料。
随着几声鼓响,阅兵正是开始了。三千燕骑先齐整整的绕着跑场走了一圈,随后马蹄扬起,速度也加快起来,刘辟非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汹涌的骑兵队列,只感觉自己置身在茫茫大海之上,波涛汹涌,骑兵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阅骑兵,自是离不开骑射,跑场的中央,已经树立数百个草人。三千骑兵在奔驰的军马之上,同时拉弓,一阵阵绷紧的弓弦声令人牙齿酸麻,弦松箭射,草人身上已经全部插满了箭,只有数十枝掉落在了草地上。
可以想象,如果燕骑面对的是数百步兵,恐怕转眼间便可将其吞没。
阅兵结束。
全文杰登上高台,脱掉了头盔,头上尤自冒着热气,全文杰向刘辟非请了安。
刘辟非笑道:“全将军辛苦。我以为短短一月,应该见不到什么花样,今日一见,令人欣喜,试问将军,燕骑可堪使用否?”
全文杰抱拳,单膝下跪向刘辟非请命道:“只要燕王一声令下,燕骑必一往无前,舍生忘死而战。”
刘辟非乃封全文杰为骑兵将军,兰芝为骑兵副将,赏赐军中酒肉。就在众人欢声笑语的时候,端木英却上前道:“燕王阅兵之事,很快将天下知。燕王虽有诺于汉王与项王,说要止戈为武。但如今,却发展兵力,岂不是与当初设想,背道而驰。如今,燕王有铁骑、甲卒,汉王与项王必欲争夺燕王为盟友,燕王欲独善其身,恐不可得。”
众人正高兴的时候,端木英一番话语,将大家的好心情给浇灭个精光。桂枝在心里叹息端木英好不识趣,总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打燕王的面皮。
桂枝示意了一眼赭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