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卜拔看了一眼，皱眉道：“这样的阶梯，十分方便一两人上下山，但是要运输两千人，不知要何年何月？白天之后，便很有可能会被火萤谷的人发现。到时我下山的匈奴勇士如何抵敌贺连部众人？”

赭离道：“若想要快速下山，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滚下去。”

“滚下去？”须卜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随即又看了看这个坡度，虽然不算太陡峭，都绝对不平缓。

须卜居云查看了一眼，此处的坡面之上，还算平滑，并无硬石横亘其间，上面杂草茂密，犹如地毯一般铺在上面，滚下去的方案也许可行。

须卜居云问赭离道：“既然你提出这个建议？你敢不敢为我们做一个示范呢？你先滚下去，给大家做一个表率。”

赭离二话不说，直接来到高坡边沿，便要跳下去。却被须卜居云拦住了。因为须卜居云见赭离竟是真的敢滚下去。

须卜居云问向四周的匈奴勇士：“可有敢为大单于献出性命的吗？”

“某敢！”

一下子站出了十多名匈奴勇士，他们一个个脸色涨得通红，显然已经做好向大单于献出性命的打算。

赭离让这十个匈奴勇士双手抱头，护住头颅，只要头颅不被磕碰，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这十多个匈奴勇士当下护住头颅，沿着坡的边缘滚落下去。随着下面一处明火亮起，须卜拔大喜，这是第一批下坡人提示可行的信号。当下更多的匈奴勇士从高坡滚下。须卜居云、桂枝两人跟随赭离选择了从雕刻的石阶往下一步步下去。

这些石阶并不好踩，彼此的距离也十分大，因此相当耗费力气，走到中途，须卜居云到是有些羡慕那些直接滚落下山的匈奴勇士了，虽然会有受伤的危险，却不用如他们一般耗费巨大的力气。

待下到地面之上的时候，须卜居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刚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却发现赭离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须卜居云吃了一惊，随即一甩，但赭离加大了力气，竟是没有甩掉。

“犁哲，你这是要做什么？”

“启禀将军，我的名字不叫犁哲，而是赭离，贺连赭离的赭离。”

须卜居云随即摸向腰间，但桂枝已经上前，解下了须卜居云腰间的匕首，桂枝笑道：“我正愁没有趁手的武器呢，多谢居云将军了。”

桂枝同样一口略显生涩的东胡语，但比起须卜居云的匈奴腔调，还是可以清晰辨认的。

须卜居云看到这一幕已然明白了什么：“你们并不是普通的山林猎户，你们是什么人？”

赭离道：“居云将军犯我东胡境，难道不知道东胡右大将的名字吗？”

须卜居云这才想到，东胡分左右大将，左大将乃是卑衍勃儿，右大将来自贺连部，却在与辽东的战争中消失了，她一直以为这位右大将已经战死，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想不到却出现在此处。

须卜居云倒也并不慌乱，与赭离道：“好，你既然是东胡右大将，也该明白，匈奴灭东胡，已经是大势所趋，劝说你的族人，投降匈奴，一来可保全你的族人，二来也可保住你的荣华富贵？这样岂不是好？又何苦与我们匈奴作对？”

桂枝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刘辟非派她来监视赭离，这却是相当不容易的，如今她更是孤军奋战，身兼重任。

赭离也注意到了桂枝的动作，心中苦笑一声，却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这时一名匈奴士兵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提着长矛朝桂枝后背刺去，赭离朝桂枝喊了一句“小心”，但是桂枝却以为赭离叛变，这一声提醒其实是诈骗自己。

赭离无奈，他思索片刻，便将须卜居云推向了桂枝，桂枝下意识的接手，随即匕首抵在了须卜居云的胸口。赭离快速朝桂枝冲过来，桂枝大吃一惊，若赭离此时发难，她将很难应付，如今只能将须卜居云杀死，才能腾出手来。

赭离见桂枝的种种动作，都以防范自己作为第一要务，气的大骂：“你个蠢娘们！难道感觉不到后面的杀意吗？”

赭离一边说，一边握住了那匈奴勇士刺来的长矛柄，大喝一声，将长矛给夺了过来，随即以长矛刺死了那名士兵，桂枝这才知道赭离是要救自己。她暗叫一声惭愧，却也提醒自己，万不可因为这小恩小惠就放下了对赭离的警惕之心。

赭离也没有心情理会桂枝的想法，当下他们劫持着须卜居云，利用黑夜，逃离了这片地方。

第287章东胡地（十二）

卑衍勃儿大军抽调到火萤谷入口，后方便空虚了。卑衍部族坐落在卑衍山附近肥沃的平原上，周围密林环绕，乌丸如今已经分裂，内斗不休，辽东军又无法越过丛林，所以卑衍勃儿倒也不惧有人攻击卑衍聚落。

他却不知，在辽东军中同样有一群善于山林战的人。

一月前，林溪带领着一千名林木国勇士，分成十股，游荡在森林中。

进入森林，林木国人等于进入了自己的家，射杀的野兽、采集的野果都可以果腹，他们时而聚集，时而分散，等待着战机。

东胡人其实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已经进入文明的部落，他们或聚水而居，或放牧草原，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过着原始的生活。

这一突然的发现，让林溪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这些部落大者数百人，小者数十人，散居在这广袤的森林之中。林溪以武力迫使这些部落臣服于他，服从者活命，不服者戮于社。

渐渐的，原生活在森林中的数百个小部落，都服从于林溪的统治。

为了享受这些部落的供奉，并控制这些部落，林溪在一些地理明显的地方，设立了简陋的神社，这些神社的位置交通尚算便利，靠近河流，臣服的部落每日把供奉放置在神社中。

这些部落倒是乐此不疲地做这件事情。本来，他们部落的勇士每次打猎回来，都是在祭祀的带领下感谢天神的保佑。在林溪来之前，这些小部落，一来人少，二来没有先进的技术，一直没有像样的祭祀地点。

林溪建立的这些简易神社，虽然主要是为了建立补给站，却也成为这些部落祭祀的“豪华”场所。他们的神终于有了像样的“办公地点”啦。

一条河上通常有三四个神社，以前周围的部落，是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但如今，大家频繁来到一条河上祭祀，老远都能看见彼此，彼此的交流加强了，误会减少了。

以前，部落之间打猎的时候，常常会碰到邻家部落采集野果的，男女产生交集，便会互相吸引，奈何不同属一个部落，只能常怀遗憾。

但现在不同了，这些部落整合在一个强权之下，这些怀着爱情的年轻男女，因为经常遇见，爱情之火便不能扑灭，一个个不顾族内长老的反对，跑向彼此的部落，时常闹到神社中。祭司们解决不了，便烧个牛骨，写上卜词，请求天神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