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听了，面面相觑，他们习惯于听从指挥，敢于拼杀，若是让他们拿主意，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全文杰、屠蒙互相对视，也只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责任重大，非吕将军不能做主。

这时，秦山道：“浑水新城附近的百姓已经转移。东胡王这次率大军来，一定是想要攻克浑水新城，不如大家先在浑水岸边堵截一阵，力有不逮时，便徐徐后撤到城中，依靠城池防御。”

秦山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锦囊妙计，却是此时最正确的选择，其他诸将都是差不多一般的想法，但是他们却顾忌责任，没有人敢说出来。

全文杰因为与秦山的交情，第一个支持他，道：“秦都尉的话不错，咱们就这样办吧。先把沿河的防御工事利用起来，痛击一下东胡军，涨涨我军的士气。”

其他将领见全文杰开口了，便也都应允了下来。

当下留秦山在城中负责统领民兵。一旦辽东军士全部进入浑水新城，便关上城门。

全文杰等众将，在浑水码头对登岸的东胡兵展开痛击，上岸的东胡兵再次被打回水中，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胡士兵借用木筏舟楫登陆，众将便分为三部，分别从三个城门进入了浑水新城中，随后各自把守其中一面。

秦山则负责带领民兵把守南面城墙。浑水新城的城门随着辽东郡士兵全部进入，随即关闭。

东胡人登岸之后，便控制住码头，船只回到对岸，将更多的东胡士兵送到南岸来。

全文杰把守在浑水新城的北面，正好面对浑水码头，看到码头之上，东胡士兵人头攒动，数量之多，不下三万人。

他们在码头之上，建造营地，将吕青山之前的防御工事都利用了起来。无论是后勤补给，还是营盘建造，与中原无异。这是让全文杰最感到恐惧的地方。

之前辽东军认为自己迎击的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图谋财物的野蛮人罢了。可现在……

东胡人在登岸之后，并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开始打造云梯。他们并不缺少打造云梯的工匠。云梯以可观的速度，建造着。第二日，十座云梯已经建造完毕，与中原所造云梯并无区别。

但东胡人依旧没有立即进攻的意思。东胡王图谋长远，他等待时间越久，就越证明对这座城池志在必得。

东胡王积攒着攻城力量，他打算以排山倒海之势，攻下浑水新城。

吕青山终于在第二日醒了，亲自前往城墙之上，用布绳吊着受伤的右手，查看了军情。他与全文杰一样，对于东胡王的组织水平有了新的认识。

十日后，东胡终于决定开始攻城。吕青山将军只能负伤指挥战斗，这是一场艰苦的防御战。东胡有云梯，悍不畏死的步兵，有远程的弓箭手，投石手。他们兵种甚至比辽东军还要多。人数也是浑水新城的两倍之多。

浑水新城就像是一头被万蚁撕咬的巨型野兽，不断地扭动着身体。

浑水新城的伤亡不可避免的出现，三日内，战死两员裨将，屠蒙与全文杰也受了不同的轻伤。士兵损伤更是严重，军中虽安置有军医，但受伤士兵实在太多，许多人根本来不及救治，只能在流血过多中死去。

但东胡王一举攻克浑水新城的想法，最终还是落空了。东胡兵没有拿下浑水新城，却已经在浑水新城之下丢了上千具尸首，进攻的锐气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折损。

秦观渔找到吕青山，告诉他，必须及时解决城内死者的安葬问题，否则一旦爆发瘟疫，浑水新城将不攻自破。

吕青山决定在城内设立公墓用来安葬死者。

在中原，死者的居所一般与活人是分开的。如今吕青山竟是想要将坟墓安置在城内，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立刻被秦观渔拒绝。

第273章不被尊重的盟友（十）

四月份正是辽东春寒料峭的时节。夜晚，浑水码头之上，东胡人的营帐罗列密布，闪耀的火把将浑水都给照亮，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东胡王身居中军营帐之中，他一口饮尽骨杯中的酒，单手托着头，靠在桌案上思想对策。

浑水进城必须尽快拿下。前日，大本营来了人。匈奴正在调集兵力，不知何图。

尽管看不起软弱的冒顿，但匈奴中像冒顿这样软弱的还是寥寥，大部分匈奴贵族还是渴望与东胡一战的，尤其是在此时东胡调集重兵南下的时候。所以不得不防。

左大将兴冲冲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向东胡王道：“大王，大喜。浑水新城逃出来一个人，他告诉我，浑水新城有内应愿意为我们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城！”

东胡王兴奋地站起了身子。

“此话当真？”

“当真。住在城中的那名商人原本就是东胡人。很久以前就居住在辽东，所以被辽东人当做中原商人，如今愿意为大王打开城门，并且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有什么请求？”

“他希望做东胡的右大将。”左大将说完，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东胡王的脸色。

东胡王脸上神情并没有丝毫流露，只是道：“哦？右大将？赭离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况且东胡的右大将又不是我册封的。这位商人是离开东胡久了，不了解我们的传统吗？”

东胡的左右大将，一般是由东胡领土内最大的两个部族族长担任。赭离即便战死，选立右大将也不是东胡王能够决定的。

也就是说，东胡王对于左、右大将只有使用权，没有任免权。

左大将道：“大王可还记得贺连部的那场动乱吗？老族长有两子，临死前，传位给长子。老族长死后，族内爆发内乱，长子失踪，由少子即位……”

左大将所说的贺连部正是赭离所在的部族。

东胡王大吃一惊：“你是说他就是贺连赭离的哥哥，贺连部失踪的那位长子？”

左大将点了点头。

东胡王沉吟许久，道：“若是他真能助我得到浑水新城，便让他做右大将！”

东胡王接待了商人派来报信的人，竟是一个侏儒，身子瘦小，眼睛很大，看起来有些滑稽恐怖。

东胡王诧异道：“那位长子怎么派来你这个怪人？他手下就没有面容端好之人吗？真是岂有此理！”

侏儒道：“大王，我家主人派我来，也是因为只有我最忠心，也只有我能钻出城墙边的狗洞，为我家主人与大王传递消息。”

东胡王这才得知那位长子是怎么把人送出来的。如此的机缘巧合，让东胡王觉得，这是上天要让自己得到浑水新城啊。

东胡王问道：“那位长子有多少人手？准备如何打开浑水新城？”

侏儒道：“我家主人雇佣的私人武士有三十人，如今，辽东东面、西面、北面三面均屯驻重兵，以南面屯驻兵力最少。我家主人准备率领这三十人，突袭南城门，为大王打开大门。”

东胡王还是犹疑：“你们不会是帮助辽东人诓我入城吧？”

侏儒掏出了一份狼牙形状的玉石，上面画着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

左大将吃惊道：“我在赭离的身上，看到与这一模一样的玉佩。难道这位商人果真是贺连部的长子，贺连山离。”

东胡王见左大将都这样说，当下疑虑尽消。他与侏儒约定好，明日晚上，让东胡士兵吃饱喝足，为自己拿下浑水新城。

侏儒辞别东胡王，在离开浑水码头之后，侏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找到了那条钻出来时用的狗洞，进入了城中。他径直来到了西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