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军道:“我已经和北大第一医院联系好了,等他稍微好转后就转到那边继续治疗。只要有一线希望,尽最大努力。实在不行,到国外康复医院治疗,治疗费用我全包了。你回去安心工作,这边我给你处理好。”
潘成军办事特别放心,只要一句话,剩下的就不用管了,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保准办得圆圆满满的。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知少操多少心。陆一伟转移话题道:“对了,佟欢是不是快生了?”
提及此事,潘成军两眼冒光,点点头道:“快了,8月份的预产期。”
“男孩女孩?”
“女孩。”
“哦,也好,佟欢可以当妈妈了。老潘,不要辜负她。”
潘成军动情地道:“怎么可能呢,我一个外地人,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成就,还不是你和佟欢的帮衬?等孩子出生后,就不让她工作了,全心全意带孩子。”
“她肯定闲不住,也不要刻意为之,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手机响了。看到是邱映雪的,没有避讳老潘接了起来。
“一伟,你岳父好点了吗?”
“已脱离生命危险,正在观察中。”
“哦,我改天过去探望。和你汇报一下,这边已经集结完毕,8点钟准时行动。”
陆一伟看看表,距离8点不到20分钟。不放心地叮嘱道:“要仔细搜查,不能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明白。这个案子市纪委梁书记非常重视,要我在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案情进展情况。”
“好,那这事就完全托付你了。”
挂了电话,陆一伟悬着的心始终无法安放。今晚的行动如果成功,应该是这段时间整顿官场取得的巨大收获。如果失败,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可估量。
接下来,便是焦急的等待。
潘成军看出他有心事,道:“你要有事就先回龙安吧,这边我来盯着。”
陆一伟摆摆手道:“就这样春芳都和我大吵大闹,算了,我还是等他醒来再说。今晚,龙安有一个大行动,成败在此一举。”
这时候,一护士推门进来急促地道:“谁是范荣奎的家属?”
陆一伟起身道:“我是,怎么了?”
“病人再次脑出血,情况危急,需要二次手术,你赶紧签字。”
陆一伟心里一慌,似乎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二次出血是很危险的事,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这么大的事,他一时半会做不了主。
“别拖延时间了,医生已经等着了,现在拖延一秒,就增加一秒的危险,快点的。”
陆一伟不再犹豫,拿起笔签下名字。护士迅速离开,他的心跟着剧烈跳动,快步下楼来到急救室门外,上方的手术灯突然亮起,仿佛生命之光,在与生命赛跑。
没过去半个小时,护士又一次走出来,拿着病危通知书道:“病人情况很危急,随时可能出现突发意外,你赶紧签字吧。”
“严重吗?”
“无法告知,一切听从医生的。手术过程中会出现各种不确定因素,而且风险非常高,做与不做你现在做决定。”
陆一伟很平静地签了字,护士进去没有20分钟,手术灯熄灭了。他凝视着熄灭的灯光,仿佛漂洋在海上的孤船,找不到回家的灯塔。
不一会儿,医生走了出来。缓慢摘下口罩,即使他不说话,陆一伟已经猜到了结果。
“我很沉重地告诉你,病人没能抢救过来。脑出血这种病,治愈的可能性非常之小,而且是脑干出血……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对不起……”
陆一伟愣在那里一言不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有些事,总是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人手无举措,来不及回忆曾经的过往,现在的留恋,未来的遐想。
人生在世,只有一瞬。
今年而言,陆一伟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从江东汽车厂惨案,到津门事故,再到蒋振涛、梁海平之死,现如今又是范荣奎。每一次他都见到了冰冷的尸体,尤其是津门事故,现场惨目忍睹,哀鸿遍野,不亚于战争的残酷。面对一具具幼小的“残垣断壁”,已经给他心里造成了阴影。再次面对梁海平,完好无损,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身体冰冷,就那样离开了人世。
而这次,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是亲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范荣奎有病不假,但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他还年轻,刚在京城买了房子,打算以后把外孙接过去,每天接送上下学……现在,一切都已成泡沫。
陆一伟一个踉跄,旁边的潘成军赶忙扶住道:“一伟,你可不能倒啊。”
陆一伟扶着潘成军,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倒,永远都不会倒。”
潘成军心里同样难受,良久道:“通知春芳吗?”
陆一伟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十多分钟后,范春芳踉踉跄跄出现在门口,神色恍惚,眼睛睁了老大,还不等见面,已经瘫坐在地上。进而哇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云霄,一切来得太晚了。
陆一伟过去将其扶起来,抚摸着后背安抚道:“芳芳,爸没有走,他依然在……”
范春芳放声痛哭,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绝望地咆哮道:“都怨你,你还我爸……”
“你冷静点……”
说话间,佟欢挺着大肚子也来了,进门已是泪流满面,上前扶着范春芳道:“妹妹,节哀顺变,伯父他没有远走。”
很快,护士推着范荣奎走了出来,白单子搭在身上,盖着头部的地方渗出丝丝血迹,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范春芳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盯着半了半天,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着范荣奎大哭道:“爸,你怎么这么残忍啊,丢下我和妈就这样离开了。不,你没事的。医生,我求求你们了,求你再抢救一下,他没死,他还活着……呜呜呜。”
对于医生护士来说,每天见惯了生离死别,已经有所麻木,但今天这种场合,一旁的小护士也落下了眼泪。
说话间,范春芳晕倒在地。医生又赶紧将其抬进病房,经过一番努力,慢慢地醒了过来。她还是无法接受,躺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女人不冷静可以理解,但陆一伟不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将潘成军叫到一边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着手操办葬礼吧,先准备前期工作,今晚就开始。通知福勇和海东,让他们也参与进来。不管怎么样,我要办得风风光光的,送他走好最后一程。”
“好的,你放心吧,我会精心筹备。”
范春芳在病床上悲痛欲绝,这边邱映雪打来了电话。
陆一伟走出门外接了起来,邱映雪略显兴奋地道:“一伟,你赢了,有重大收获,我们在梁海平家地窖里搜查出大量现金,古玩字画,金银首饰,名烟名酒等。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在墙壁里也发现了现金,不仅有人民币,还有美元,欧元等。我已通知银行,今晚连夜清点,稍晚些时候给你准确的数目。”
听闻此事,陆一伟高兴不起来,淡淡地道:“这事要一查到底,不管查到谁,绝不放过蛛丝马迹。这段时间就全靠你了,家里突发意外,最近可能上不成班了。”
邱映雪笑容瞬间消失,小心翼翼道:“严重吗?”
陆一伟实话实说道:“已经不在了。”
“啊?不会吧,怎么会这样……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