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伟时常提醒他要低调,切不可张扬,说了不知多少次,他都满不在乎回绝。现如今的他已经不满足在西江省混,直接混到了京城。以为结交那些所谓的公子爷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是,谁是和他真心相处。
由于牛福勇和潘成军在场,饭桌上没聊太多公事。吃过饭,陆一伟,白宗峰和张志远进了房间,他俩人外出去潇洒了。
白宗峰酒量很好,足有喝下一瓶茅台都若无其事,端坐在那里精神矍铄。本身他自带京城“贵族”的优越气质,与西江人的“土气”无法相提并论的。有人说他清高孤傲,实则不然。他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很少端架子。再说了,人家深厚的家庭背景有足够的傲娇资本,这或许是众多官僚不喜欢排斥他的原因。
当年,白宗峰从城建部空降悄无声息,没引起太多关注。直至出任江东市委书记后,众多人的目光才集中他身上。关于他的身世陆续被挖出,猜测纷纭。如果不是他父亲仙逝,估计现在已经走到了省部级,将来极有可能进中y。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灰溜溜的回到了京城。
陆一伟始终认为,没人敢动白宗峰一根毫毛,只不过是政治斗争最后妥协的结果。此次回京,不过是临时过渡,甚至当成跳板再上一个台阶。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再次空降,会不会再回到西江省,不排除这种可能。七八年的经历,这就是资本。到时候说不定以封疆大吏降临,走好这条线,对自己将来的发展百利无害。
陆一伟细心地为两位领导沏好茶,回归秘书身份坐在一旁,不多言,不多嘴,安静聆听。
“志远啊,再次回到省政府还习惯吗?”
张志远淡然一笑道:“还行,本来走出来没多长时间,回去继续干老本行。”
白宗峰身子微微前倾,不避讳陆一伟在场,压低声音道:“郭金柱的案子已经惊动了中y,翻盘无望。我不希望你受到牵连,离开舆论漩涡低调做人。赵省长和我的关系你清楚,留在他身边,没人敢动你,是当前最稳妥的做法。”
张志远感激地道:“谢谢白书记的关心和厚爱,张某没齿难忘。”
“嗨!都说了别那么客气。”
白宗峰微微眯着眼睛,扬手指着道:“我在西江省七八年,认识了不少人,但真正称得上朋友的,郭金柱算一个,你算一个,哦,一伟也算一个。老郭此次受害,我没能尽力,终生留有遗憾啊。”
“您也别自责,我知道您尽力了,郭书记也会明白的。此事来得太突然,毫无防备。”
白宗峰冷笑,起二郎腿闭上眼睛道:“不是毫无防备,而是有备而来。章秉同在排除异己,培养嫡系,自以为笼络了人心,实则再次启用邱远航是最大的失策。邱远航是什么人,倒是在北州时做出过大的贡献,那都是过去式,用一个人得罪一d片,后果可想而知。”
张志远不敢妄自议论,轻描淡写道:“邱省长有过人之处,当年在北州时搞城建一鸣惊人。章书记重用他,应该与建设省城有关系。此外,又把城建厅厅长调到江东市委,目的一目了然。”
“哼!”
白宗峰拉下脸道:“让城内上百家企业大搬迁,如此浩大的工程前所未有。腾出土地倒是能发展城市建设,但他考虑过埋下的安全隐患没,涉及到上百万人的利益。将来一旦s访,绝对是群体x大事件。章秉同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表明了态度,腾出位置可以,上一个台阶就行。你猜他说什么,让我去政协,开什么玩笑,见过不到五十岁的进政协的吗,既然容不下我,干脆离开,正好回来享享清福,何乐而不为。”
这是白宗峰第一次说他离开的原因,果然没猜错,章秉同在背后一手操作。仔细想想,人之常情,那任领导上台后总会提拔一批自己人,处理一批不听话的。白宗峰在企业搬迁问题上不是太主动,正如他所说,埋下的隐患在若干年后会集中爆发,到时候谁来收拾烂摊子,或许是下任的事了,但他始终摆脱不了“历史罪人”的影子。
“章秉同找你谈话说什么了?”
张志远似乎不愿提及,淡淡地道:“也没说什么,总而言之认为我无法胜任这一工作,提拔的太快,要不是赵省长出面说话,可能让我去省图书馆了。”
“老谋深算啊,章秉同在用人方面果然有一套。把范荣奎调到科协,从来没如此先例,提拔得又些是什么人。哼!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怎么收场。”
谈论完高层动态,白宗峰转向陆一伟道:“一伟,临走的时候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和赵省长说了,省政府也缺人。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调到省政府,留在赵省长身边。他对你印象不错,但要促成这件事还得进一步努力。等他回京后,凑个合适的时机再好好聊聊。”
陆一伟知道他在置气,道:“白书记,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我想在龙安多待几年。”
白宗峰和张志远不约而同看着他。陆一伟定了定神道:“您二位都是我的领导,有些话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虽然是从基层上来的,但自我感觉基层工作经验不足,还需要多加历练。说实话,我不太想搞行政业务了,能留在领导身边固然好,可一直浮在上面不接地气,将来不管走到什么岗位上都无法胜任。”
“所以,我想在龙安多干几年,一来是去去身上的锐气和幼稚,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强大。二来真真切切想干点实事,要是能在我手里让龙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若干年后回忆起来,永远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完他的讲述,白宗峰沉默了。握着水杯转了半天,抬头道:“一伟,你可要想好了。现在的形势一天一个样,根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赵省长还年轻,下一步肯定会出任省委书记,留在他身边舞台更加广阔,前途更加光明。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不再有。”
陆一伟笑笑道:“我考虑好了,还是沉下来做点实事。有了足够的资本,不管到任何岗位上都能胜任,而不是被别人冠上秘书的身份。错过这次机会我一点都不惋惜,要是胜任不了,和您都无法交代。”
白宗峰似乎不甘心,道:“我当初让你下去是无奈之举,刚好只有龙安县有空缺。你也知道,我打算让你到谷未区的,事与愿违,这事就不提了。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回来吧,离政治中心时间长了,会被遗忘的,遗忘的甚至想不起你这个人的存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明白吗?”
张志远似乎更懂陆一伟的心声,道:“白书记,我觉得一伟说得有道理。他底子好,工作各方面都是得到领导认可的,但就是缺少经验,缺乏锻炼。有这次锻炼的机会,我希望他更成熟,将来走到更高的层次,也不会束手束脚,畏首畏尾,就让他在龙安锻炼几年吧。”
陆一伟鼓起勇气道:“给我两年时间,绝对不会让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