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好像是省纪委的。”
“哦,前段时间的调查省纪委参与了吗?”
“没有,主要是省安监局和公丨安丨局的,调查结果认定为责任事故,当时开吊车的司机已经刑事拘留,原以为事情到此为止,谁知道又惊动了省纪委。”
陆一伟揣摩道:“我感觉与此事有一定关联,但又不太紧密。另外,省纪委带走不一定就有问题,说不定过两天就放出来了。不过我觉得此事蹊跷。”
“哦。”
曲文洲立马转移话题道:“陆秘书长,听说您和国资委的张主任以前一直在一起?”
陆一伟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笑着道:“蔡小强这么一走,你的机会来了,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曲文洲喜笑颜开道:“谢谢陆秘书长,您就看我的表现吧。”
三天后,汽车厂搬迁再次启动。这一次,市里不敢掉以轻心,调动大批人马前来维持秩序,白宗峰亲自到现场督查,看到拆下来的设备一车一车运出去后,连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欣慰地道:“一伟,我还想着你会被上次的事影响,看来多虑了。昨天晚上和章书记汇报时,他一再询问我准备是否周全,挺好。今天有三家企业同时搬迁,汽车厂依然是第一家,预计几天可以搬完?”
陆一伟信心十足道:“这次各项准备工作都比较充分,而且职工非常配合,计划在一周内完成厂房搬迁,再用一周完成职工安置。这两项工作同步进行,半个月内应该可以完成。”
白宗峰频频点头,感慨道:“要是其他领导干部都像你一样扑下身子埋头实干就好了,你用的什么法子平息了职工矛盾?”
陆一伟笑了笑道:“用了点非常手段。”
“和我还保密?”
陆一伟不好意思挠挠头道:“经过我们商议,制定了一套奖励激励机制,一周内搬迁完成的,每家额外奖励2万元搬家补助,两周内搬迁的,奖励一万。超出两周的,没有奖励。按照我们的设想,绝大部分职工会在一周内搬迁,剩下的就是一些钉子户,到时候再考虑其他办法动员。”
“办法倒是不错,可这么大一笔钱从哪来的?”
“厂子承担一部分,谷未区筹了一部分,和山藤厂要了一部分,另外,国资委补贴了一部分。”
白宗峰哈哈大笑道:“就知道志远会背地里支援你,挺好,就应该开动脑筋想办法,其他厂搬迁也应该借鉴经验,不过他们可没汽车厂实力雄厚啊。”
陆一伟附和道:“确实不能效仿,各厂有各厂的情况。汽车厂主要是与山藤厂合并,各方面条件比较成熟。”
“嗯,开了个好头,一定要大张旗鼓宣传,让全市人民和省里看到我们的决心。另外,我会如实向章书记汇报。一伟,这次可是大好机会啊,能不能扭转乾坤,脱颖而出,在此一举。”
“谢谢白书记。”
“好了,我再去其他厂看看,一定要盯紧,切不可再出上次的事故。”
十天后,汽车厂的搬迁工作基本接近尾声。这段时间陆一伟几乎没离开过一步,死死盯着每个环节。好在一切顺利,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经多次协调妥善解决。与此同时,省市电视台开辟了专栏,每天滚动播出企业搬迁进展情况,汽车厂首当其冲,树做典型大写特写,高调宣传,得到省委的充分肯定。
陆一伟虽累,但很有成就感。他倒不指望通过这个项目得到什么,至少没有白付出。就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关键是有曲文洲和宁玉刚俩人一前一后协调配合才得以顺利推进。而就在这期间,一个劲爆的消息足以让人大跌眼镜,消失已久的蔡小强非但没有任何事,反而调到西州市担任常务副市长。
“同志们,企业搬迁进入实战阶段,十几个企业已经开始搬迁,对于大家的行动,市委很满意,很欣慰。虽是隆冬,依然能看到大家的热情和激情。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下汽车厂,涉及十几万人大迁移,上千设备大转移,可以说,是全市企业搬迁任务最重的。然而,在短时间内取得重大突破,搬迁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其速度足以让人震惊,就连省委领导都为之惊叹。”
“这一成绩的取得离不开市委市府的正确领导,离不开谷未区和汽车厂的大力配合,取得重大成功关键是制定的搬迁办法好。在此,对负责汽车厂搬迁的同志提出表扬,并在全市进行通报。不管是谁,只要在这次企业搬迁中发挥积极作用,就大力提拔重用,反之对于那些不敢作为不敢担当的领导干部提出严肃批评,将来在选拔人才时绝不会考虑……”
在企业搬迁阶段推进工作会上,白宗峰坐在主席台上滔滔不绝讲着,陆一伟坐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埋着头奋笔疾书。尽管低着头,他能用余光看到旁人投来羡慕的神情。白宗峰没点名道姓,谁都知道他负责汽车厂搬迁。
工作得到肯定,陆一伟心里暗暗自喜,总算没有白付出。不过这段时间他确实付出了不少,没日没夜盯在汽车厂,甚至高烧都没离开一步。悬着的心始终绷得紧紧的,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所幸的是,老天爷在保佑他,出奇的顺利。
陆一伟抬起头,正好与坐在主席台上的包树铭目光相遇,只见他面无表情,眼神凌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那个眼神有些不寒而栗。
散会后,马菲菲从前排起身路过时一个诡异的微笑,昂起头扬长而去。自从上次事故分道扬镳后,俩人的关系很明显在疏远,甚至冷漠。陆一伟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在利益面前,可以六亲不认。
其他人见了他都是点头示意,唯独市政协副主席周衡山跑过来握着手笑道:“一伟,恭喜啊。”
陆一伟淡然一笑道:“恭喜什么,做了自己该做的工作而已。”
周衡山若有所思颌首道:“现在有时间吗,要不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陆一伟看看表道:“现在恐怕不行,说不定白书记待会还有其他安排。要不这样吧,中午没事的话我过去。”
“行,那我等你。”
回到阔别已久的办公室,陆一伟解开外套钮扣,坐下来长舒一口气,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潮澎湃,又异常平和。他能感觉得到,一部分人是羡慕,一部分人是嫉妒,甚至有人会说着风凉话,说自己卖命表现。不出意外,周衡山应该是探讨这个问题。
在官场生存难,非常艰难。不想企业那种激励机制,可以放开胆子去拼闯,赢得属于自己的尊严和荣耀。但在官场,你既要顾及各方面的利益,还要考虑多方面的综合因素。在儒家思想的熏陶下,保持平庸是最好的状态。反之,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汽车厂搬迁速度如此之快,必然给其他人带来巨大压力。
如果在以前,陆一伟或许还在乎这些,甚至提心吊胆,时时处处小心翼翼维系关系,而现在压根不必在乎旁人的眼光和感受,没人把你当回事,只有自己懂得珍惜自己。就好比此次企业搬迁,他没有别人强烈的政治意图,只有一个目的,把白宗峰交代的事完成好,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