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市委召开紧急专题会议,决定任命陆一伟为黑山县县委书记。对于这一结果,陆一伟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
然而,更为震惊的还在后面。
两个星期后,郭金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被调离西州市。调任省旅游局担任局长。而接替他的,居然是省纪委副书记许寿松。
对于这一结果,社会上议论格外强烈。有的说郭金柱高升了,有的说他要倒霉了,至于谁猜得对,陆一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过他有预感,郭金柱将要倒霉了。
要知道,一个地区的市委书记最起码是省委委员,接下来可直接提拔。而省旅游局不过是省政府组成部门,虽是同级别,但格次上明显低一个等级。
陆一伟想起了北州市原市委书记田春秋,突然被调任省扶贫办,没过几天就被查出有问题。眼前的这一幕是多么相似,难道郭金柱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了?
许寿松又是什么东西,此人阴险狡诈,气量小,因为儿女婚事竟然与几十年的好兄弟翻脸,差点送上了“断头台”。让这样的人出任一方诸侯,真不知道省里是怎么想的。
对于陆一伟来说,这不是个好兆头。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一切是未知数。然而,还不等陆一伟做出反应,许寿松已经开始动手了。
上任后的第三天,派出一支由副市长组成的审计队伍进驻黑山县,对现场会的一切开支进行审计。而且态度很强硬,查不出问题不准离开。
面对咄咄逼人的形势,陆一伟沉着应对,积极配合。然而,对方是有备而来,一针见血指出那几笔资金有问题。看来,许寿松是有针对性的。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即将拉开帷幕……
八月的天格外炎热聒噪,午后的窗外知了爬在树上不厌其烦地叫唤着,榕树懒洋洋地摇曳着树枝却不见有风进来,陆一伟躺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没有丝毫睡意。
许寿松刚到西州市就冷不丁地把矛头对准自己,是上级某位领导授予的旨意,还是借此机会树立威信燃起的“第一把火”?一时间,他有些茫然失措。
许寿松的手腕他还是了解的,如同一只饿的发昏的野狼,一旦找到猎物定会咬住不松口。只要能填饱肚子,不在乎猎物肥还是瘦,嫩还是柴,甚至不顾亲情厮杀同胞,他都能做得出来。
范荣奎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两人一同参加工作,在一个大院里生活了几十年,仅仅因为儿女的婚姻大事而怀恨在心,在毫无防备下狠咬一口,仕途差点断送在他手里。他认为,范荣奎不把女儿嫁给他儿子是看不起他,觉得他儿子不配,反而找了个农村的二婚,简直是种侮辱。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范荣奎逃脱一劫,现在他女婿陆一伟又落到自己手里,且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对于陆一伟的关系网,许寿松了解的清清楚楚。倚靠最多的不过是个常务副市长张志远,现在又有范荣奎在背后撑腰,对付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倒要看看谁敢站出来为其说话!
西州市委大楼,副市长刘泽清正向市委书记许寿松汇报调查的结果。
“许书记,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审计调查,基本上每笔资金的来源及使用情况都已查清。”
午后本来就容易犯困,许寿松坐在舒适的靠椅上闭目小憩,听到这一消息立马睁开眼坐起来,如同扫把的八字眉往眉心集聚,抓起桌子上的烟点燃,指着道:“说。”
按道理说,财政审计应该由市长直接分管,西州市也不例外,但许寿松单单挑了个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到黑山县调查此事,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了解他的性格后,这一用人方式颇有深意。
许寿松刚到西州市,对当地的情况还不熟悉,不过他侧面了解西州市官场较为混乱,党派林立,造成这一恶果不是郭金柱所为,而是该地历来如此。摸不清对方的底数前,他不会轻举妄动,不会信任任何人,包括自己熟悉的纪委系统都有待认真考察。另外,郭金柱毕竟在西州市两年多,培养起来的嫡系不在少数,一时间他分不清谁是敌是友。
而副市长刘泽清到西州市不久,年轻不说,还是自己的小老乡,这样的人易于掌控,比较听话,随即直接绕过市长李建业直接命令副市长,这一做法颇为独揽大权的征兆。也是在小试牛刀,看看李建业作何反应。
然而李建业自始至终保持沉默,让他放心不少。
刘泽清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格外热情。新任市委书记一来就得到重用,这是极好的兆头。另外,他对陆一伟也有偏见,能有今天的成绩不就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嘛,换做我照样可以。实为妒嫉。
类似刘泽清这类人,在官场并不罕见,而是极其多。自己无能不从自身查找原因,反而对别人的成绩说三道四,说风凉话。别人得势时冷眼看待,一旦失势上赶着上前踩两脚,以泄私愤。
刘泽清汇报道:“经调查,黑山县此次现场会的资金来源共有三个类型,一个是上级拨款,一个是县财政承担,另一个比较诡异,来自于不相干的企业。”
“先说上级拨款,市财政拨付200万元,是由郭书记签字拨付的,如果从正常程序应该由李市长签字,这里显然不符规范。而来自省卫生厅的100万元拨款也有问题,该笔资金是直接拨到县卫生局用于乡镇卫生事业建设,而黑山县竟然违规挪用到了此次现场会,有些胆大妄为。”
“县财政放一边,再说来自社会部分的。黑山县刚刚从广州招商引资回来一个企业叫堇色养蚕公司捐赠100万元,这中间有没有权钱交易,现在很难说,有待进一步调查。而另一笔资金居然来自毫不相干的东州市的东成煤矿,高达200万元,实在太诡异了。”
“经过一番调查,这个煤矿的老板与陆一伟是老乡,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陆一伟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或许诺,目前不得而知。不过,商人唯利是图,付出既要回报。陆一伟前一阵子在麦山发现了储量巨大的石英石矿,是不是与此会有关联呢?”
“还有一笔更为隐晦的资金,那就是举办晚会的钱。据我了解,这台晚会是来自于南阳县的一个煤老板出资的,花费高达千万,让人瞠目结舌。该煤老板意图如何,尚不明朗,是不是还与石英石有关?”
听完刘泽清翔实的调查情况和缜密的分析研判,许寿松一边记录一边点头,道:“泽清啊,你调查的非常详细,我就喜欢你这样一丝不苟的人。这是资金来源,那花销呢?”
得到许寿松肯定,刘泽清沾沾自喜,调整坐姿道:“花费也颇为混乱,与收入根本对不上,问题很大。其中,光食宿费就高达400多万,但具体明细拿不出来。还有工程建设,支出200多万元,但我询问负责修建的工程队,他们居然是垫资,那钱到底去哪了?”
听到这里,许寿松来了精神,放下笔用手指刮了刮鼻头,眼神变得犀利凶狠,道:“有证据吗?”
“有!”刘泽清信誓旦旦道:“我从财政局拿到了拨付凭证和手续,上面现实已经拨付,但相关支出凭证并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