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室,黑圈道:“我和你说啊,每天像你这种的,在这条街上不知要见多少。而且个个是大款,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前两天,隔壁店铺出了件蓝瑛的画作,好家伙,出手价格快赶上拍卖会的价格了,上千万了。不过也有看走眼的被坑了的,前段时间,也是个送礼的官员,花大价钱在另一头买了对花**,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来退货了,一口咬定是假货。哎!这送礼也是门学问,要是领导不懂行,或者略懂皮毛,好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糟蹋了。更有意思的是,一件宝贝送出去了,过两天就又回到市场上了,如此反复,你说这一来二去的,挣多少钱,真他妈的黑心。不过我们乐意,有钱不赚是傻子,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黑圈说完这层层内幕,陆一伟真是开了眼界。在南阳小地方,大多数人都是提着大包小包送礼,那才叫实惠。越往上走,送礼越有讲究,古玩字画就是其中的一种。
到底有多少宝物在官员手中?一个大大的问号!
中午,陆一伟没有饮酒,他打算晚上再去一趟蔡润年家。
下午,三条要凑一桌打麻将,可陆一伟那有心思,借口有事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着。到了世纪大桥附近,他停下车,心情沉重地站在桥边欣赏着奔流而下的河水。
这时,白玉新来电话了。第一句话就是:“一伟,大事不妙啊。”
陆一伟已经习惯了这种心惊肉跳,很平静地道:“是不是苏市长要拿我开刀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拿你开刀是小事,南阳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边是在紧锣密鼓地寻找你,一边是摇旗呐喊地抨击你,当然,我也有份。不过你放心,郭书记已经给苏市长施加压力了,他要敢动你,郭书记第一个不答应。你暂时不要回南阳,避一避风头再说。”
陆一伟无奈地笑了笑道:“看来我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啊,放心吧,白县长,我陆一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我会堂堂正正的回去,至于苏市长怎么处置我,随便!”
没有人敢动白玉新,毕竟白玉新身后站着谭老,所以他们把矛头纷纷对准了一没关系二没权力的陆一伟。从这方面看,白玉新暂时安全,陆一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白玉新安慰道:“你也不要担心,郭书记还在想办法,谭老也会在近期面见黄书记,等一切理顺后,好多事情迎刃而解,先让他们蹦跶几天,到时候在一起秋后算账。不过我还是担心你能不能挺过去?一伟,我知道你曾经受过不公正待遇,现在又面临同样的问题,我不管你以前是如何过来的,但今天你必须给我挺住,你要是自暴自弃,我会看不起你的。”
陆一伟苦笑道:“放心吧,白县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行了,你没事就好,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挺住!”
陆一伟挂掉电话,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真有一股跳下去的冲动。倒坐在地上,想了许多许多……
傍晚,天一黑陆一伟就给蔡润年去了电话,可对方一直借口忙躲着不见。陆一伟不死心,来到锦绣府邸小区门口,把车停放在路边,沿着小区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翻墙进去的漏洞。看到黑黢黢的后山时,陆一伟有了主意。
陆一伟费了很大的劲从山的一侧爬了上去,沿着人造小路轻松地进入小区,来到蔡润年家门口,看到里面灯火通明,按下了门铃。
依然是中年妇女,可这次就没那边友好了。疾言厉色道:“你怎么进来的?快走!蔡教授不在家!”
陆一伟打算粗鲁一回,抱着东西硬闯了进去。中年妇女急了,站在门口就大声呼叫着保安。保安闻讯赶来,可陆一伟已经进入了房间。
蔡润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陆一伟一副狼狈样站在面前,惊讶地道:“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冲了进来,倾间将陆一伟制服,摁倒在地。
“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拖出去!”蔡妻被陆一伟这一出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地对保安吼道。
保安闻讯,抓住陆一伟的衣领就往外拖,蔡润年见此,虽不忍心,却没有制止。
“蔡教授!”陆一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开,乞求道:“蔡教授,一伟真心有难求助于您,希望您看在我们多年的师生情上帮我一把,求您了!”
“快走!”一个大个子保安使劲拉了一把,陆一伟差点摔倒在地。而蔡润年嘴唇微微发抖,没有回应。
看到蔡润年变得如此冷漠,陆一伟绝望了。他使劲一甩,挣脱开保安铁钳般的大手,怒目圆睁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等等!”就在陆一伟走到门口时,蔡润年起身叫了一声,走了过来对保安道:“你们走吧,让他留下,记住,今晚发生的事谁都不能说出去,谁要是说出去了,休怪我不客气!”
“明白!”保安唯唯诺诺道,看得出,蔡润年的地位和分量是相当高的。
“你跟我进来吧。”蔡润年摇了摇头,语气沉着地道。
陆一伟跟着蔡润年进了客厅,将手中的蛇皮袋子放到茶几一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拘谨地坐了下来。
蔡妻看到陆一伟这副穷酸样,就像自己老家的穷亲戚进城一般,眼神高傲地一瞥,带着怒气将电视一关,起身上了楼。
“师母!”陆一伟见蔡妻准备走,赶紧叫住!
“干嘛?”蔡妻的脸拉了好长,眼白上翻,极不情愿地回过头,尖酸刻薄地应了一声。
“哎呀!”蔡妻如同马蜂蛰了一般,大呼小叫起来:“你看看你袋子上的泥土,把我的地板都搞脏了,真搞不懂你们,还是大学生,一点最起码的素质都没有!”“哎呀,沙发也弄脏了,赵妈!赶紧把这个袋子给我扔出去!”
短短几年未见,蔡妻已经全然变了副模样,从温文尔雅的贤妻良母,变成了尖酸刻薄的市井贵妇,陆一伟尴尬地坐在那里,无地自容。
“行啦!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蔡润年开口道:“你回去休息吧,待会让赵妈清扫一下就行。”
“敢情你一天到晚不打扫,就不允许我说两句了?我告诉你,以后别什么人都往家里领,有事单位说去!再说了,你的学生多了去了,就没有见过这般不懂礼貌的,提着蛇皮袋就到家里了,打发叫花子了?”蔡妻叉着腰,用手指着蔡润年大呼小叫道。
“住口!”蔡润年将手里的眼镜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摔,睁大眼睛瞪着蔡妻。
眼见两人因为自己要吵起来了,陆一伟顺势将蛇皮袋里的吊坠取出来,打开盒子放到茶几上,道:“师母,今天上午确实是学生不懂规矩,我给您赔不是了。这是我意外淘到的一件宝贝,可惜我又不懂的欣赏,我今天来正好让您帮我鉴赏鉴赏!”
蔡妻看到红宝石镶金吊坠后,眼珠子顿时睁得老大,急切地走过来将吊坠取出来,放在手中仔细把玩着,然后惊奇地望着陆一伟,霎时没有了刚才的激愤。
“老蔡,你比较懂,你来看看!”蔡妻走到蔡润年身边,温柔地道。
蔡润年接过吊坠,戴上眼镜,打开台灯,拿着放大镜仔细品鉴起来。
“好东西啊!”蔡润年啧啧感叹道。然后拿着吊坠凑到陆一伟跟前道:“你看看这红宝石,色泽浓艳,晶莹剔透,手感光滑,且折射率和透光率都相当好,一看就是缅甸玉,而且属于最高品‘鸽血红’。你再看看这镶金,工艺精湛,俱俱似参,是件难得的好宝贝!”
“真的?我看看!”蔡妻谈完,流露出贪婪的眼神,一把将吊坠夺了过来,爱不释手地欣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