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旧时经歷,管錚覷著田友信道:“见了田主簿,倒想起当初自家往府城求学之时,忍饥挨饿,一心苦读。如今明主出世,太平有望,后学之辈可努力任事,不负所停则桑梓之民,亦有荣焉。”
田友信沉声叉手道:“员外教诲得是,可都记住了。”
管錚微微点头,又与郭继恩起时局之事,连连点头赞嘆:“元帅这等年少,却是英明神武,雄才不世。岂非降圣人,以济苍生乎?”
“员外过誉了。”郭继恩微微一笑,又起行台移驻武昌,扩建汉口城等事,“武昌、汉口,辐凑之地,假以时日,惫衢楚中第一等繁华去处。员外虽有傲视王侯之气魄,宅贮巨万之金银,只是监利虽为大县,毕竟溙财揭埃肜闯删鸵仓皇钦獍懔恕尾煌洳侨ィ┱共鸥桑罴乙蹈喜懵ヒ玻俊�
“方才两个犬子回宅,也是极力怂恿在下往武昌等处去。”管錚若有所思,“虽少年人难免莽撞,这番提议却也颇令在下心动。”
第三十九章捐官替明府
县城之中,自有驛站,只是腋善颇小。三十多号人挤將进来,倒將驛长和几名驛夫弄了个手忙脚乱。房间不够,便是贵为元帅的郭继恩,也只能与杜葵两个挤住一间。好容易安顿下来,县令冷崇云和县丞罗金瑞又匆匆前来拜见,并带来了武昌赶来的急使。
从沔阳赶来的两个驛夫都是面色苍白,神情疲惫,郭继恩接过书信,点头道:“两位赶路辛苦,教驛长给你们弄些吃食,先去歇息罢。”
两个驛夫连道不敢,躬身退了下去。郭继恩撕开书信瞧过,微微挑眉:“卫松云卫长史这么快就赶回武昌了。”
杜葵便问道:“莫非是湖南过来的那位?”
“不错,”郭继恩收起书信,点头道,“原来湖南观察使唐公,早在岳阳等候,是以卫长史到了岳阳便得了唐公还兵,于是又顺江而下,赶往武昌。”
“既是这等,则咱们也速速赶还衢好。”
“嗯,明日遣人去江边,瞧瞧羽林军赶来了未。”郭继恩说著抬头,见冷崇云、罗金瑞两个还在屋里,便询问道,“冷明府可还是有事?”
“是,”冷崇云有些迟疑,“下官也接了行台召令,著冷某往武昌任事。”
“哦?”郭继恩又將他瞧了瞧,轻轻点头,“这是好事,想必是有人举荐。从今往后,武昌便是楚州首府,大展才干之处。冷明府既得擢任,可好生去做,北鄾也指望著,往后能见著冷兄之政声令名,布于四方。”
“是,朝廷器重,冷某敢不尽心?只是此处尚有一件要事未曾办理,还请都帅留意之。”
“你说的,可是荆江大堤?”
“是,大堤朽坏失修,亟待加固。”冷崇云面色有些焦急,“下官曾往荆州去信,恳请呼霸王虑及此事。只是虽有傅典书关说,霸王却推以用度不足,是以耽搁。大堤之事,关乎人命粮产,著实是轻忽不得也。如今都帅既已亲至,还请吩咐行台,无论如何拔付银两,差遣民伕,尽早办成为好。”
“我这就尷僚,你往武昌去时,便捎给周大总管。”郭继恩毫不迟疑应允,又问道,“还有么?”
“是,多谢都帅。”冷崇云松一口气,又示意罗金瑞,“卑职举荐罗赞府接替本地县令之职。”
郭继恩匆匆落笔写好书信,交与冷崇云。这才抬眼打量罗金瑞,见他三十出头年纪,氨漪微胖,神色不卑不亢,遂轻轻点头:“好,冷明府可先去歇息,教罗赞府留下便是。”
冷崇云躬身告退,郭继恩搓一把脸,提起精神问道:“城中可有浴馆?”
“有,有。”罗金瑞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都帅请跟著卑职前往。”
郭继恩便转头覷著杜葵:“一块去罢?”
“好。”杜葵也连忙从榻上起身,欣喜说道,“这几日著实有些劳乏了,正该松快些才好。”
他们去了城中最大最气派的一处浴馆,郭继恩瞧著门口的大红灯唬鲅匝实溃骸按舜ο氡匾彩悄俏还茉蓖獾牟担俊�
“是,都帅说得不错。”罗金瑞点头道,“虽是小县之浴池,其富丽气派,并不亚于首府。南来北往之客商,都爱来此处沐浴。便是下官,也时常过来。”
郭继恩点头轻笑一声,便跟他一块走了进去。
此时已近深夜,店伙认得罗金瑞,小心將他们引至一处干凈的汤池,三人舒舒服服地泡在里面,极是愜意。杜葵便问罗金瑞:“罗赞府祖籍何处?”
罗金瑞双手比划,老老实实说道:“不瞒元帅、点检,某是大冶县人氏,乃是一个捐官——当初盖都督要跟梁王打仗,恐军兴不继,遂行捐纳之事。家父想著如今入京科举之事已不可为,便出银替某捐了这个官儿。不过某并无贪贿之举,虽说本事不济,却也未敢虚以委蛇,敷衍其事也。”
郭继恩点点头:“既是冷明府举荐,北鄾自然会允。郡县治,则天下治——说说看,这监利县城,你要如何治理?”
“萧规曹隨。”罗金瑞很是坦眨袄涿鞲丫瓕⒈鞠刂卫淼眉茫鹿僬辗阶ヒ┍闶恰7泊胧┧兀婪队谖ⅲ涫的岩嗄诖艘病!�
他想了想又说道:“正疆界,理田地,清词讼,兴水利。眼下来说,便从这四处著眼。”
“持之以恒,与民以信。”郭继恩点点头,“能將这四件事做好,足可当得起循吏二字矣。”
“是。”罗金瑞想了想又笑道,“此前王行鹏王副相亦曾来过监利,凈水泼街,士马开道,端灯队嗌。元帅却是微行来此,于县衙、百姓,无一惊扰,下官便想著,气象不同,这国家,或是真到了中兴之时也。”
“草创之时,大家都还能齐心戮力,吃得苦头,往后承平日久,官场作派,恐又奢靡难抑矣。”郭继恩难得地苦笑一声,他想了想又吩咐道:“明日清早,你便遣人至江边,瞧瞧是否已有大军船队自上游而来,若有,便教他们停船候著。”
杜葵机敏,立即问道:“都帅是想从此地过江?”
“不错,北鄾想趁机去见一见那位唐都使。”
翌日清晨,薄雾冥冥。本县周捕头跟著罗金瑞匆匆赶来驛站稟报:江面果然见著大批帆船,遮天蔽日,浩荡而来。他们已经遣人乘小舟过去知会军將,等著与郭继恩等人会合。
郭继恩已经在穿衣洗漱,闻言问道:“冷明府呢?”
“回都帅的话,冷明府天未亮时便携家小往武昌去了也。”
郭继恩点点头:“罗明府不用相送,若有不决之事,只管书信报往武昌便是。”
罗金瑞躬身作揖:“是,职等恭祝元帅,早日荡平江南,班师凯旋。”
郭继恩点头谢过,转头吩咐军士们:“都上马,咱们速速赶赴江边!”
县城距离大江不远,他们出了城墻南门朝宗门,很快便赶至江边渡口。几个衙役仍在恭敬等候,大江之上,千舸竞发,几条帆船已经停靠在渡口之旁。船上军士,瞧见郭继恩等赶来,都是齐声欢呼。
这些都是羽林军各师人马,自夷陵、宜都、长阳、枝江、松滋等处搜集民船,登舟东下。船队浩浩荡荡,一路行来,预备往武昌等处与忠武军等会合,等著军令杀向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