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弃青、淄不攻而径取汴梁,此兵家奇策。”唐成义沉声说道,“某既为前部,当所向披靡,七日必至!”
“好。”谢文谦点点头,停下了脚步,目视唐成义大步行远。
翌日,红日高照,谢文谦率步骑二万五千余人南出郓州,奔向河南地界。留守城池的范长清独自登上城楼,远眺巨野大湖,眉头紧皱,心情郁闷。
伤势未愈的田实礼走到了他的身后,轻声说道:“范点检,独自赏景,不知心中作何想?”
范长清转头打量着他:“田兄弟,你刀创未愈,不可四处走动,小心着了风寒。”
“不妨事。”田实礼想了想道,“职部之冯相廷冯团练,以登郓州城之首功,得了唐点检喜爱,跟着他为前部,昨日便往曹州去了。”
“跟着田兄弟一块投奔过来的这些伙伴,都很是不错。”范长清点点头,“田兄弟果然带得好兵。”
“三千人马,就只跟出来这千把人,还差点丢了性命。说来教人笑话。”田实礼苦笑一声,却又正色说道,“不过,卑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些个伙伴,绝无异心,惟郭元帅马首是瞻!”
范长清点头思忖道:“田兄弟的意思,范某已经明白了。则范某果然可以将郓州交与田兄弟镇守么?”
“可,范点检只管放心。”田实礼肃容抱拳,“若非田某带伤在身,此番必定与范点检同往。”
“好。”范长清也敛容抱拳回礼,“若范某所料不差,如今天气渐暖,徐州城外南吴兵马,说不定也会遣出一支奇兵往赴汴梁!某打算留一个旅在此,其余两部,某带着他们也往汴梁去。”
“不错,多了这六千兵,说不定便可扭转战局。”
范长清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下城墙。
二月初四日,范长清全身披挂,骑着他那匹精壮的花马,率领吴州军第二师第一、三旅离开郓州,往西南方向的曹州奔去。
同一日,唐成义所率前锋兵马,已经在曹州北面击破梁魏守将陈凝所部,陈凝不敢守曹州,率残部逃往汴梁。
唐成义也不攻打曹州城池,紧紧咬住陈凝部,也往汴梁而去。其时汴梁精兵皆在徐州、萧县等处与徐智玄所率之南吴军苦战不休。城中并无多少守军。梁佑延得知河北精兵突然杀来,不禁大惊失色,顿时手足无措。
无奈之下,梁佑延只得遣人速往荥阳、东都求救,一面又命守将于赞从城中百姓之中挑选壮丁往城墙之上把守。
初九日,唐成义所部杀至汴梁城下,陈凝不敢出城接战,于赞硬着头皮率五千兵马出城,两军在白沟南岸的李家寨交战,汴梁兵一触即溃,于赞仅率千余兵马逃回城中。唐成义远望汴梁城的高大城墙,吩咐已经筋疲力尽的前锋官兵们就地扎营,等候谢统管大军赶到。
当日黄昏时分,谢文谦率主力赶至,与唐成义所部会合。
第三十七章徐家千里驹
东都城内,金吾卫副总管姜昌眼见殿前军统领宁宗汉拒绝效忠,百官多不来朝,心知梁佑存弑父之举已然犯了众怒。遂于腊八节宫中预备祭司之时,设法支开布骨赤忠,将梁佑存和皇后朱氏先后袭杀,以首级降于全王梁佑续。布骨赤忠受伤之后脱逃。
梁佑续由金吾卫总管龚长捷率精壮卫士护送,进入洛阳宫,于乾元殿登基,恢复龙乾年号。随即下令将姜昌斩首,又大搜全城,拿住躲藏的布骨赤忠,枭首示众。
执笔中书令鲍文敬称病闭门不出,李垂兴总揽大权,十分得意。梁忠顺旧日部属之中,凡与其有旧怨者,多被下狱,哭号之声,道路皆闻。宁宗汉忍不住劝道:“相国何必眦睚必报,如今外敌环伺,国家多难之际,当尽弃前嫌以用之,共渡危局才是。”
“既是如此,北唐近十万大军,虎视于邯郸等处。朝歌戴凤羽,手中不过五万兵马,”李垂兴皮笑肉不笑,“宁统领何不自率精锐往朝歌去助阵?”
宁宗汉面露为难之色:“戴副统领乃是康王亲信,宁某只怕是使唤不动也。”
李垂兴呵呵一笑,拂袖而去。
梁佑续登基为帝之后,即遣使至汴梁,召三弟康王梁佑延入京。被梁佑延一口拒绝,声称徐州战事吃紧,他必须坐镇汴梁,以主持淮东战事。
使者回报,梁佑续甚为恼怒,下诏免去梁佑延汴梁留守之职。孰料诏书尚未出城,朝歌急报,北唐大将向祖才率精兵五万,已经攻占内黄、尧城,围逼安阳。戴凤羽恐唐军势大难敌,向东都求援。梁佑续、李垂兴皆不敢大意,即遣宁宗汉率兵三万,与戴凤羽合兵一道,抵御唐军攻势。
于是汴梁求救使者到得荥阳就被守将曹柯给赶了回来:“北唐大军来犯,东都自顾且不暇,哪里还有兵去救汴梁!”
使者哭回汴梁报知梁佑延,左右无不惶惧:“汴梁城方长四十里,如今城中无有精兵,如何能守!不如退往荥阳,再做计较。”
陈凝、于赞等皆已被唐军神速攻势吓破了胆,连连称是。惟有康王府长史凌轩厉声反对:“不能走!康王基业,都在汴梁,如今弃之,又何以在朝中立足也?一个畏战先逃,全王便可下诏罪之。守住城池才是上策,待得戴将军击退北面之敌,引兵来救,城外唐军远道而来,粮草必定不济,久攻不下,只能退却。再者,汴梁若失,徐州无援,定然会被徐家夺走。康王又有何面目立足于东都乎!”
“唐军一能当十,城中百姓虽多,却是俱都不识兵革。咱们虽是征集了数万壮丁,只怕唐军攻城之时,便都散了。”陈凝坚决反对,“没有兵,拿什么守城?”
“尔等丢了城寨,回东都还可继续为将。吾王失了汴梁,回东都如何自处!”凌轩苦口婆心,“殿下,不能走也。”
城内梁佑延六神无主,商议未定。城外,东唐军营之内,谢文谦得斥候急报,东南面亦有一支兵星夜赶来,也是大吃一惊:“徐州守军赶回来援救汴梁?”
“不是,”顾齐元恭声禀报,“卑职得斥候来报,也是心中惊讶,便亲往察看。职部与敌在陈留县城西面吴家镇接战,来者乃是南吴徐家兵马!”
张季振、谭宗延皆是背上冒出冷汗。谢文谦连忙吩咐打开舆图,啧啧称奇:“徐州至汴梁,亦是六百里路途,徐家出手这般果决!来将是何姓名,你可知晓?”
“尚未探明。敌之斥候,机敏凶悍,足称劲敌。”
“先破吴军,再打汴梁!”唐成义果断提议,“城中守军必不敢再出城搦战,咱们先击退南吴之敌,回头再以火炮轰城。”
“不错,”谭宗延也点头赞成,“敌我双方,皆是远道奔袭,利于速决。咱们一战摧之,则无后顾之忧矣。”
“好,”谢文谦点头,又吩咐道,“再遣斥候出去,查清敌军人数多少,主将何人?”
汴梁东去,河道密集,平原一望。两万余南吴精锐,自萧县一路东来,连过虞城、宋城、考城,眼看就将杀至汴梁城下,不料竟有人抢先了一步。双方斥候遭遇,毫不犹豫向对方发起了攻击,互有死伤之后各自退去,也都察觉敌方很是扎手,绝非易与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