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闻言一愣,上下打量着寇礼,疑惑道:“您要等我祖父下朝?您不会又闯什么祸了,打算让我祖父帮你料理吧?”
寇礼闻言,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顿了顿,寇礼不好意思的道:“就是你爹我新娶了几房妾室,没有知会你祖父,怕他不乐意,所以想提早见到他,向他请罪。”
寇季神色古怪的道:“你不会把她们都带到汴京城里来了吧?”
寇礼低声一笑,缓缓点头。
寇季叹了一口气,盯着寇礼道:“爹啊,要我说,小妾您纳了就纳了。留在华州,你想怎么样怎么样。带到汴京城里来,在我祖父眼前晃荡,您不是找骂吗?”
寇礼尴尬的道:“她们都没出过远门,你爹我就是想带她们到汴京城里见见世面。”
寇季瞥了寇礼一眼,懒得再跟他说话。
他觉得寇礼带那些妾室到汴京城见世面固然是一方面,更多的肯定是为了臭显摆。
寇季对寇礼拱了拱手,“那孩儿先进去了……”
寇礼拦下了寇季,“你等等!”
“有事?”
寇礼点头道:“我临来的时候,刑部来了一道文书,说要抓张华入京。县令和县尉就托我把人带进了京。我把人押解到了刑部,刑部说并没有此人获罪的卷宗。
我带着人从刑部出来的时候,撞上了刑部的曹郎中,他说张华是你要的人。
我就把人给你带回府里了,如今就在柴房关押着。”
寇季听到这话,一脸意外的道:“张华到了?”
寇礼点头。
寇季拔腿要走,却被寇礼叫住了,“季儿啊,此人在华州,少有薄名,若不是刑部下文书抓人,明年说不定能考中秀才。他要是能连登三甲,对华州华阴县,也是一桩不小的政绩。他到底翻了何事,值得刑部下发文书抓人?
刑部下发的文书上称,此人通敌卖国。
可你爹我在华阴县的时候,仔细的盘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他通敌卖国的罪证啊?”
寇季不好跟寇礼解释,逮捕张华,纯粹是他的主意,他就推脱道:“此事涉及朝中隐秘,爹您真的想知道?”
寇礼闻言,果断摇头,“那我不问了。”
寇礼当官数月,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手段。
寇季见寇礼不再追问,对寇礼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府门口,直奔府上的柴房。
等到了府上柴房以后,支开了守在柴房门口的寇府护卫,进入到了柴房里。
一进柴房门户,就看到了一个比他大了三四岁的青年,坐在地上的干草上。
青年见寇季出现,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并没有言语。
寇季盯着他,沉声道:“你就是张华?”
张华盯着寇季,眯着眼道:“你是寇季?”
寇季冷哼道:“你年龄不大,心思却不小。居然敢窜所胡庆到汴京城里来认亲。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做?”
张华盯着寇季,沉声道:“我让胡庆上汴京城认亲,只是顺势而为,想送他一份前程,并没有刻意的谋划什么。
我却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件事牵连到我,居然会冒大不韪,动用私权,让刑部出文书抓我入京。”
寇季微微一愣,沉声道:“你猜到是我所为?”
张华冷冷的道:“我张华得罪的人并不多,但是有本事把通敌卖国这顶帽子扣到我头上的,也只有你。从衙门里的人,拿着刑部文书,闯进我房里,抓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必然是胡庆来汴京城认亲恶了你,然后你迁怒于我。”
寇季一愣,质问道:“既然猜到了是我陷害你,那你为何不在入京途中,喊冤抱屈?”
张华听到这话,愤恨的咬牙道:“以你寇季今时今日的地位,以你寇府如今的权威,我纵然喊冤抱屈,也没有人会搭理。
没有人会为了我张华,得罪你寇季,得罪你寇府。”
寇季冷笑道:“照你的说法,是我寇季在仗势欺人,欺负你。”
张华恼怒的道:“难道不是吗?”
“算我欺你,你又如何?”
寇季讥笑了一声,冷冷的道:“天下间的读书人,数以万计,我为何不欺别人,只欺你一人?若不是你插手我寇府的家事,我为何会找到你头上,以势欺人?
寇府,乃是相门。
若是谁都能插手一下我寇府的家事,那我寇府还算什么相门?”
张华闻言,脸色一变,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理亏。
寇礼纳了胡庆的娘亲为妾,胡庆能不能借此成为寇家的人,那得寇家管事的人说了算。
若是寇礼没被寇准认为从子,那么胡庆能不能成为寇家人,没人会在意。
可寇礼被寇准认了从子,胡庆要认寇礼为父,寇准就等于多了一个孙子。
寇准是何身份,能随便认孙子?
他要是能随便认孙子,那他的孙子能从寇府门口,排到华州去。
张华窜所胡庆到汴京城来认亲,那就是欺到了寇准头上。
若不是寇季先挖出了这厮,而是寇准先挖出了这厮,那他的脑袋很有可能已经被挂到了华阴县的城头上。
以寇准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人瞒着他掺和他的家事,他只需要哼一声,下面的官员就会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
寇季见张华咬着牙关,沉默不语,就讥笑道:“怎么,自知理亏,没话说了?”
张华仰起头,瞪着寇季,咬牙道:“纵然我有错,你也不该滥用私刑,更不该罔顾国法。”
寇季不屑的晃了晃头,道:“罔顾国法?滥用私刑?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就算打死了你,把你挂在寇府门口,晾个三五日,也不会有人说我罔顾国法,滥用私刑。顶多背一个不仁的名声。”
当然了,寇季这话是夸大了一点,他要真把张华打死,挂在门口晾个三五日,一定会有人弹劾他,弹劾寇准,甚至借机煽动人闹事,到时候肯定会惹出许多麻烦。
但寇季只是打死了张华的话,那一点儿麻烦也不会有。
张华听出了寇季言语中的杀意,他心头一凌,低声道:“你起了杀心?”
寇季幽幽的道:“我为何不能起杀心?”
张华有些急了,他盯着寇季,质问道:“你花了那么大代价把我弄进汴京城,仅仅是为了杀我?”
寇季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寇季神情古怪的瞧着张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是想杀你的话,找人在华阴县杀了你就行了?没必要把你弄进汴京城?”
张华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