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抬起头,瞅着寇季空荡荡的屋子,对寇忠吩咐道:“推着老夫在四君园走走……”
寇忠点点头,推着寇准开始在四君园里漫步。
寇准看遍了四君园里的一草一木,等到回到寇季卧房的时候,他幽幽的道:“太冷清了……”
寇忠点了点头,道:“老仆也觉得太冷清了……”
寇准又道:“该有个女主人的……”
寇忠一愣,沉吟道:“老爷是想帮小少爷张罗一门亲事?”
寇准没有回答寇忠的话,反问道:“他年纪也到了,难道不该找个人照顾他吗?”
寇忠赶忙道:“老爷说的在理。”
寇准似乎想起了什么,感叹道:“这小子一点也不像他爹,一点儿美色也不贪恋。他爹回到华州不久,一口气就纳了八房小妾。
老夫被寇礼那厮给骗了,但是看在他送给了老夫一个乖巧的孙儿的份上,老夫也就不收拾他了。”
寇忠在一旁弓着腰没说话。
寇准又道:“等到先帝丧期满了以后,你就帮忙张罗张罗,给他寻一房妻室。”
寇忠干笑道:“老爷,不是有现成的吗?”
寇准一愣,看向了寇忠,笑道:“你不说,老夫差点给忘了。向敏中那老倌,看中了季儿,打算把他孙女嫁给季儿。
向敏中那老倌人不怎么样,但是他育人有一手,他教出来的孙女,自然不会差。
他孙女在汴京城里的名声也不差。”
寇准沉吟道:“等先帝丧期过了,你就去向府说说此事。”
寇忠点点头,道:“老仆明白。”
主仆二人就这么说着话,一直到了傍晚。
寇准原本是想在寇季床边守着的。
可到了傍晚的时候,宫里派人来传话。
说是六部的官员们在下朝以后,急着去提刑司抢权,跟提刑司的人闹了,打成了一团。
刘娥已经赶过去了,需要寇准也过去处理。
“这帮子蠢货,就不知道慢慢来……”
寇准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叮嘱寇忠看好寇季,他赶去了提刑司。
直到入夜的时分,也没有回来。
看来是在提刑司,连夜处理事情。
翌日。
清晨。
寇季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喊醒。
“小少爷,起床了,喝药了……”
丫鬟们轻声呼唤,寇季幽幽转性。
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木勺子,递到了自己眼前。
寇季想都没想,抬手就扫开了木勺子。
武大郎是怎么死的,他还是知道的。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灌东西进嘴,谁知道是药,还是毒药。
木勺被扫开,端着药碗,拿着勺子的丫鬟吓了一跳,一个屁股蹲栽倒在了地上,药洒了一地。
寇忠听到屋里有惊呼声,急匆匆赶紧了卧房。
“怎么了怎么了?”
丫鬟一边从地上爬起身,一边指着寇季,道:“小少爷……小少爷……”
寇忠一愣,意外道:“小少爷碰你了?”
寇忠话音刚落,丫鬟后半句话也说出了口,“小少爷不肯喝药,还把药打翻了。”
寇忠闻言,心里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寇忠看向了床榻上的寇季,疑问道:“小少爷,您为何不喝药?”
寇季缓缓从床上爬起身,感觉到膝盖一疼,跌倒在了床上。
寇忠见此,赶忙扑上前,按住了准备继续起身的寇季,“您可别起来,大夫说了,您需要卧床静养。”
寇季感觉到膝盖上阵阵刺痛,他皱着眉头,没有搭理寇忠,反而对丫鬟们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
丫鬟们退出了卧房。
寇季掀开了被子,掀开了裤腿,瞧着膝盖上一片青色,皱起了眉头。
寇忠赶忙在一旁解释道:“小少爷,您在宫里跪久了,腿上有瘀伤。大夫帮您放出了瘀血,叮嘱您要卧床静养。”
寇季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么严重?”
寇忠重重的点头。
寇季伸出手,道:“扶我坐起来,我不喜欢躺着。”
寇忠赶忙扶着寇季起身。
寇季坐起身,寇忠给他背后垫上了一个垫子,让他可以坐舒服。
寇季疑问道:“刚才那是治膝盖上伤势的药?”
寇忠盯着寇季,认真的道:“你不光膝盖上有伤,还感染了风寒。”
寇季愕然,“这么严重?”
寇忠点点头。
寇季赶忙道:“快去吩咐厨房,把刚才的药再熬一份,立马给我送过来。”
寇忠闻言,一脸愕然。
寇季瞪起眼,寇忠立马离开了寇季的卧房。
少顷过后。
寇忠端着一碗药,重新出现在了寇季的卧房。
寇季端着药,也不怕苦,一饮而尽。
喝完了药,寇季又道:“去问问府上的大夫,看有没有什么治疗瘀伤的药,都给我用上。”
寇忠斜眼看向寇季。
寇季瞪着他,道:“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坐在寇公车上。”
寇忠幽幽的道:“府上的大夫说了,您膝盖上的伤,不需要用药,只需要卧床静养即可。”
寇季听到这话,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其实寇准昨夜在寇季房里说过的话,有一半是对的,有一半却错了。
寇季之所以没有告诉他腿上有瘀伤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寇季自己没太在意。
寇季在宫里跪了四十九日,早就发现膝盖上有瘀伤。
只是当时跪久了,膝盖有些麻了,所以并没有感受到瘀伤的严重,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然,以寇季惜命的程度,回到了府里,肯定会招来一大帮大夫,帮他医腿。
“对了,提刑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寇季发问。
寇忠道:“朝廷已经下旨,罢黜了提刑司,还权力于六部。”
寇季意外道:“这么快?我以为还要拖上几日。”
顿了顿,寇季追问道:“我睡了多久?”
寇忠道:“一天一夜……”
寇季缓缓点头道:“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几日了。”
寇忠低声道:“提刑司之所以这么快被罢黜,王钦若起了关键的作用。”
寇季疑惑道:“他做了什么?”
寇忠说道:“他得知了川蜀霜灾的事情,将其引为上苍的惩罚,引动了百官,一起向刘娥奏请罢黜提刑司。”
寇季感叹道:“老狐狸果然不愧是老狐狸,一击必中啊。”
寇忠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中午的时候,忙碌了一夜的寇准匆匆赶回府,瞧见寇季醒了以后,放心了不少。
他叮嘱了寇季两句以后,又离开了寇府。
很明显,他是特意回来看寇季的。
傍晚的时候。
刘亨急匆匆的赶到了寇府,刚进了寇季卧房的大门,就大声嚷嚷道:“四哥,四哥,听说您病倒了?”
寇季等到了刘亨的身影出现在了床前以后,才说道:“不碍事……”
刘亨喊道:“怎么会不碍事呢。我听说你都下不了床了。”
寇季微微皱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刘亨道:“昨夜寇公在提刑司碰到了我,告诉我的。”
寇季眉头一展,笑道:“六部去提刑司抢权了?”
刘亨重重的点头道:“昨天早上朝廷刚下了罢黜提刑司的旨意,下朝以后,那帮六部官员们就冲到了提刑司。他们就跟土匪一样,见啥抢啥。”
顿了顿,刘亨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问题,又补充道:“除了人,他们什么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