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把我当朋友，我也和你说实话……这真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你得等到他真的变成普通人了，并且和他在一起生活个一年半载，你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现在之所以能这么想，是因为物质上，你已经什么都不缺……你住着最好的楼，开着几百万的豪华车……这些，你都得到了。”

“所以，我还是一个坏女人！？”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想，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一点……我倒是觉得你是一个挺善良的人，最起码，你知道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是受之有愧的。”

“或许吧……可能有那么一天，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就会选择离开大理。”

“这中间的苦与甜，你自己体会……我不劝你，也不乱给你意见。”

安安点了点头，一阵沉默之后，她又转移了话题向我问道：“你呢？这个事情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会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吗？……你的路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绊脚石了！”

“先做好事业吧……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往杨思思所在的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又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我挺想听听你这个局外人的看法……今天是没时间了，等哪天空了……咱们再聊吧。”

“行……等你爸妈不在那儿的时候，你和我联系，我去医院找你。”

安安算是拿我爸妈和我开了一个小玩笑，这也证明，我们之间的误会算是解开了……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于是，我更希望自己有一双健康的腿，因为我的这些好心情，都是跑出来的。

安安上楼之后，我便拄着拐棍，向小区的门外走去；我以为杨思思会坐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却不想，她站着的地方，却停着一辆昆明牌照的玛莎拉蒂，而曹小北和一个不怎么面熟的女人，就站在她的对面。

我多看了一眼，便回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谁……曹小北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她就是曹金波非常想巴结的那个准儿媳妇。

算算时间，她和曹小北在一起，也有这么几个月了。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曹小北并不爱她的人；因为前几天，曹小北曾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吐露自己忘不掉杨思思的心迹。

我来到三人面前，曹小北看了我一眼，最先开了口，他问道：“你腿怎么了？”

“运气不好……被车给撞了……你不是在昆明吗，怎么回大理了？”

“最近没事儿，我们已经回来住了一个星期了。”

说着，他向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女人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烁着爱意……这也很正常，毕竟曹小北是个很帅的小伙子，又门当户对的。

我笑了笑，又问道：“住在山水间？”

“嗯。”

“还是之前，我楼上那一套吗？”

“不是……我爸给了我们一套独栋的别墅，那套太小了，不够玩。”

“你是真会投胎……山水间的房子，我们能买一套，就感觉拼尽全力了……你爸像是在这儿搞批发的，左一套右一套，最后实惠的，还是你！”

“你不挤兑我，会死吗？”

“开玩笑嘛……咱俩早就化敌为友了……你要是愿意赏脸的话，待会儿一起吃个饭。”

曹小北又下意识看了杨思思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回道：“不了，晚上约了其他人……”说完这句，他便紧紧攥着拳头，好似鼓起很大勇气，又开口对我说道：“对思思好一点……”

我看着他，他的喉结在蠕动着……好似还有千言万语，却又不敢在身边这个女人面前表述太多；他在又看了杨思思一眼之后，便拉着这个女人上了车。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曹小北吗？当初，他可是一个飞扬跋扈的机车少年……为了等在国外的杨思思，他甚至以杨思思的外号开了一间奶茶店，每到晚上十点，都会送免费的奶茶给客人喝……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敢表达的人了……可如今……他也变了，他还爱着杨思思，又不敢去伤害身边的这个女人……他的矛盾，亦如我之前的矛盾……

他不会快乐了。

看着车子上，一边闪烁，一边远去的灯光，我向一直低着头的杨思思问道：“他为什么在走之前，特意强调，要我对你好一点？”

“我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我现在特别、特别幸福……”

稍稍停了停，杨思思又哽咽着说道：“米高……你不要怪我……我不会爱上他的……我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很爱他……我既然给不了自己，就让他彻底绝望吧……至少还能为他留住一个真心去爱他的女人！”

“可他看上去很可怜！”

“我不可怜吗？”

站在“山水间”门口，从洱海那边过来的风，掠过大片农田，掠过古城、掠过214国道，掠过我和杨思思之间，又呼啸着往苍山上面吹去……

大理的风，从来都不徒有虚名，它发起狠来，不光吹折了枯树枝，也将我和杨思思吹得站立不稳……她的头发已经乱了，裙角乱摆。

就这一刻，我发自心底觉得她可怜。

她本可以不这样的生活的……

是我误了她，相比于她误了曹小北，有过之而不及。

可感情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自主……我又何尝不可怜，在叶芷面前……

往深了去探究，我和杨思思其实也是一类人，偏执，无悔；所以这个世界上，除非我们自己想开了，否则，没有人能救我们。

我“吁”出一口气，替她将乱了的头发理了理，然后轻声说道：“送我回去吧。”

“你不想去洱海边走走吗？”

“想……可是医院再怎么不好，我都得回去，不是嘛。”

“你别再和你爸妈吵了……实在瞒不住，你就把实情告诉他们……错的人不是你，你没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知道……”

一阵沉吟之后，我又说道：“你回上海吧，别在这是非之地待着……我爸现在像疯了一样，除了陆佳之外，哪个女的留在我身边，他都觉得是眼中刺！”

“他为什么那么认可陆佳？”

“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过陆佳一句不好……可能陆佳这样的女人，更接近普通人的生活吧……如果我和她结婚了，不用我爸妈催，她也会想要个孩子……她会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培养下一代上……她会替我管好所有的钱……打理好家庭内务……普通人的生活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我不太理解你爸妈的想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生活。”

我笑了笑：“你看看，你刚刚还让我不要和我爸妈吵……现在你也不能理解他们了……其实，对于父母来说，孩子都是被他们攥在手上的风筝，不到那一天，谁舍得轻易放手呢……对于他们来说，陆佳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以前可能还不那么如意，但陆佳现在把工作找到了成都，又在我爸生病的时候，那么尽心尽力，如果我和陆佳就这么掰了，他们不会甘心的……我知道他们有私心，大理再好，也比不上我留在成都，更能让他们踏实。”

杨思思低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我听你的话，回上海……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会迫于他们的压力，原谅陆佳，然后一起去成都，去过你爸妈想看到的生活吗？”

“不会……我和陆佳之间已经两不相欠……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找到，在一起过一辈子的理由。”

“嗯……那我明天早上就走。”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还会去上海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