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正吃了一惊,急忙说道,“于东来可是马书记的爱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左玉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对待年轻干部,特别是那些有能力的年轻干部。不能按部班的论资排辈。他们需要爱护,更需要舞台。我们老同志要做的,是相信他们,大胆使用他们。扶马送一程,不能只是停留在纸面。”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李高远副市长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多次向省委提出要到二线工作。廖德兴同志的担子需要像他这样的老同志去挑,去担当。于东来……呵呵……”说完,把一盏茶喝的滋滋作响。
尽管他说的含糊,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颜永正还是听明白了。
这哪里是破格提拔,分明是要把于东来架在火烤啊。
于东来现在是正处级,而且还是刚从副处提来没多久的正处级。按照组织人事原则,要接李高远的班,排除一切外在因素,最快也得的五年以后。
可这毕竟不仅仅是时间问题。
食堂开饭了,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在那端着饭碗排队,突然有人破坏规矩跑来插队,这是什么行为?
如果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这么搞,不啻于刨人祖坟!
万人所指,无疾而终!
坑挖的不错,可也太明显了,以那人的眼光,怕是分分钟看破。到时候,怕……
颜永正斟酌了一下措辞,一挑大拇指,笑道,“高,实在是高。不过,省长,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破坏规矩。再说了,您看的是于东来的能力。可怕外人不这么想……”说着,偷偷看了看左玉江的脸色,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会说您顶不住某些歪风邪气,不能秉持公平。这对您接下来走向更高的领导岗位,怕是有些……有些阻碍。”
左玉江毫无征兆的抬手捉起茶壶一倒,茶水向剑一样注入茶杯,他缓缓的放下壶,望着杯里的茶说道,“水至柔而克万物,善利万物而不争。永正,袁季平是倒在那人手里吗?不是!他是倒在自己手里的。处处争强,时时好胜。像这茶盏一样,看似坚硬无匹,实则……不堪一击!”话音刚落,便一把将茶盏拂下桌去,“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李诚皱着眉头,一个劲儿的在房间里转圈圈。
“李书记,您看……”菅刚跟在他身后,面色如土,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李诚叹了口气,站定,望着他说道,“报部里的案件,还能撤回来吗?”
菅刚苦着脸,为难的说道,“当初报的时候,很多东西是……有些不合规矩。是找了几个关系,好说歹说才报去的。这才几天,又要撤下来,没有先例……”
李诚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说道,“先例个屁。早告诉你把案件坐实,不要稀里糊涂,更不能以假作真。你倒好。瞒着我把马二拐、白老全、麻四的案子隔着省里报到部里。如今,拉到裤子里了。才想起我来?你以为老子是神仙?”
菅刚的脸像猪肝一样,都快渗出血来了,支支吾吾说道,“李书记,我不是……你跟他私交甚笃,能不能从说和。”
李诚眼睛一瞪,吼道,“甚笃个屁,跟他甚笃的是囡囡。我的面子不值钱……”
吼到一半儿,他兜里的手机也吼起来了。
一看,是老大候奎的电话。
“哥。嗯。嗯?于东来?这个……怕是谋心不善。好,我这去见翟书记。嘿嘿,他?他把袁季平都掰折了,眼里还会有我们吗?不是,哥,你听我说……唉。”李诚拿着手机一指菅刚,苦笑道,“走吧,跟我去见翟书记。看看她的面子怎么样?”
魏强面色复杂的望着任凯,说道,“袁季平的事儿,你不要怪我。”
任凯眯了眯眼睛,笑道,“魏司令怎么这样说,事情能顺利解决,全仗您的帮衬。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敢有怪怨之心?”
魏强长叹一声,摇头说道,“即便现在让我选,我依然选择帮他!他是个好官。”
任凯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魏立庭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了。吴世良曾经答应过,只要他不再纠缠阮菁菁,便可相安无事。”
魏强人老成精,哪还听不出话外之音,要是再纠缠,引出来什么不好的后果,自然不关别人的事儿。
唉,看来,到底还是被嫉恨了。
魏强有些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脑海里老是浮现出袁季平一摇一晃从这里走出去的样子,衰老、颓废、无助。
嘉良在一旁看不过去,呵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任凯眼睛一眯,目光如刀,淡淡的说道,“你腰间不是有枪吗?尽可以拔出来试试。看看皇甫家的子丨弹丨,能不能把我的脑壳打碎?”
嘉良被噎的半天接不话,一张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有气可以冲我来。”有人推门从外边进来,语气冰冷。
皇甫秀秀。
“小姑,你……怎么来了?”嘉良像小狗一样跑过去,心欢喜的快要炸开了。
“魏伯伯,您好。”秀秀拉着嘉良的胳膊,对魏强躬身一鞠,极为客气。
魏强点点头,向她身后看看,见空无一人,便皱起了眉头,不再出声。
任凯望着眼前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女人,一阵恍惚,耳旁不断回响起二十多年前的话,“皇甫秀秀立誓,今生与任凯恩断义绝,永不往来。”
二十年后,两人终于还是相见了。
“二十多年不见,秀秀,一向可好?”任凯缓缓站起身来,望着伊人,微微一笑,说道。
皇甫秀秀闻言,浑身一震,过往的种种顿时像山崩海啸一般,劈头盖脸的倾泄下来。
“皇甫老师,你看我这么做,合适吗?”
“秀秀,你的腿真白。”
“秀儿,厕所里的纸用完了,你怎么不管了?快给我拿过来点!”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跟她是同学,只是同学。”
“真要走?什么时候回来?你……保重!”
点点滴滴,恍如万箭齐发,将一个绝世佳人射的千疮百孔,泪涕涟涟。
是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二十多年前,我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于心,今日开解,居然只是得了一句轻轻的问候。
怨恨有之、恼怒有之、委屈有之,却终不敌岁月,不敌心底的那抹温柔,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两串清泪,洒落在胸前。
“小姑,你别这样……他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不值得你……”皇甫嘉良从未想到过,天仙般的小姑也会像凡人一样流鼻涕、掉眼泪。
任凯听了,眉头一皱,还没等开口。
“噗嗤”佳人已经笑出声来,梨花带雨,银瓶乍泄,柔柔媚媚的说道,“怎么?嘉良说的不对吗?你皱什么眉头?”
任凯眉头瞬间平整,展颜笑道,“哪有皱过眉头?不过,酒囊好,饭袋还谈不。嘿嘿。”
虽说往日不可追,可眼前的女人为自己付出多少,他心岂能没数?有缘无份也罢,造化弄人也罢,自己欠她的总归是今生今世也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