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良怜悯的望了任凯一眼,没有说话。
“呵呵。有没有立足之地,我不辩驳。可说我没有缚鸡之力。大谬。”任凯轻拍棋盘,笑道。
“你还有牌可打吗?”袁季平斜着眼睛看过来,说道。
“谁说这牌非的要出自我手?”任凯捻起一枚白子,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用力擦拭。
“呵呵,你也相信吴世良会出手帮你?”袁季平讥讽的笑了笑,拿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任凯欠了欠身子,算作谢意,便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抿着。
茶水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凉了下来。虽不致冰冷刺骨,却也温吞吞的,喝着不舒服。
“远不止他一人。”任凯微微点头,笑道。
“这里不是西城,你也不是诸葛亮,摆个空城计能把我吓跑。”袁季平品着凉茶,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我再诓你?”任凯呵呵一笑,说道。
“既然不是,何不出手一试?”袁季平嘿然而乐,显然不信。
“已经出手了。”任凯拿起那枚被他擦拭干净的棋子,缓缓的放入茶杯。
袁季平不动声色的望着那枚沉在杯底的棋子,陷入沉思,他觉得任凯没有故弄玄虚,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嘉良一脸惊疑,不明白两人交手到现在,到底谁占了风?怎么看起来优势占尽的人,反倒是一脸凝重。而本来应该跌落尘埃的人,却神闲气定。
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是嘉良的电话。
“首长,是,好的。”接着把手机递给袁季平,自己向后连着退了几步,站在墙根儿。
“嗯。呵呵,多谢。”袁季平简单的应了几声,便挂了电话,脸风轻云淡,平静如常。
任凯起身将整壶茶都倒掉,重新泡了一壶,给两人沏好,摆在桌。
“呵呵,龙小年输的不怨。你的确是个高手。现在看来,在你见到龙小年之后,一定还留下什么后手,不为人知。可惜,没有人注意到。要在先秦时代,怕是苏秦、张仪,亦不遑多让。难得啊。”袁季平浑身轻松,连笑也变得和煦了不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连连点头,却不知道是夸人还是赞茶。
任凯面色复杂,并无得意,踌躇一会儿,才问道,“可是职务有所变动?”
袁季平摇头笑了笑,抬手虚点他几下,说道,“是啊。怎么会只有吴世良一人?枉我自命不凡,这么多年,连和光同尘的道理都不懂。金身?呵呵,不过是脖颈的绳索而已。”说完,推杯而起,一摇一晃的向外走去,背影微驼,颇为凄凉。
任凯默然不语。
行至门口,袁季平驻足回头,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无烟城落户龙城,希望你能鼎力相助。”
不等任凯回应,人已经出门而去,眼见的越行越远。
嘉良满脸惊骇,冲他一躬身,急忙追出门。
“秋心一字捻作灰,是何滋味?”任凯怔怔的看着棋盘散落的黑白,低声叹道。
腊月初六下午,天南省紧急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干部任免,马天泽同志任天南省委常委、纪委书记,侯奎同志任天南省委常委、组织部长。
扑朔迷离的天南官场在经历种种传言后,终于尘埃落地。
天南省委常委袁季平缺席会议。
晚间,天南省官发布一则人事任免消息,意味深长,袁季平同志不再担任天南省委常委。
龙城市政府大楼。
“民,廖德兴走的太过突然,怕是等不到年后,我的去处会定下来。趁着我还有些余力,你要早做打算。”李高远望着窗外的夜色,满腹惆怅。
站在身后的魏民低头思忖片刻,实话实说,“任总在布局之后,曾留下话,想让我重归体制。而且,已经有所安排。”
“嗯,你的辞职报告,我一早扣下了。如今看来,也算有些急智。人生如棋,走一步看一步是庸者,走一步算三步是常者,走一步定十步是智者。说他智计无双,的确是实至名归。如此人物,却落于民间,不得不说是一桩憾事。真想看看他纵横捭阖、一飞冲天是何等快意。”李高远极目远眺,夜色苍茫万家灯火不住闪耀,仿佛那人眯起眼的模样。
魏民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同样的话,我也曾问过,他只是摇头,却不曾说什么。想来,这方名利场,于他怕是并无特殊之处。大道至简,不过如此。”
李高远诧异的回过头,看了看他,意味深长的笑道,“民,很少见你佩服他人。难得,难得。呵呵。”
魏民连连摆手,笑道,“他说,袁季平可以退,却不能败。否则,必是鱼死破。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如此?至于剩下的事儿,自有旁人操持。哈哈。”
李高远听了,沉默半晌,才说道,“梅家连最后一道篱笆也被拔起。你的心愿很快会达成。只是,梅正东已死,梅海生更是生不如死。梅家凋零在顷刻间。你又何必……”
“李叔,您可知道我为什么叫民?‘愍’字少心。‘愍’,痛也。痛彻心底。嘿嘿,梅家不灭,我怎能对得起我那孤苦一世的亡母?”魏民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淡淡的说道。
“唉。虽然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你如今已过天命,凡事要看淡一些才好。平心而论,梅家确实对不住你母亲,可你毕竟也姓……”李高远抚额劝道,却没等把话说完,被打断。
“李叔,天已不早。我先走一步了。”魏民一改平日的淡然,负气疾走,冷不防脚下打滑,差点摔个狗吃屎,踉踉跄跄,倍感狼狈。
省政府大楼。
“省长,国内外围期指被短期抬高后又回落,现在已经趋于平稳。城投集团小有斩获。多亏了魏民的消息,您看……”颜永正把茶沏好,双手摆在左玉江面前。
“嗯。”左玉江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颜永正心里不高不低,有些难受,迟疑了一下,便不敢作声。
左玉江吧咂着嘴,瞥了颜永正一眼,叹道,“消息究竟是魏民还是孔家的?仰或是那人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颜永正陪着笑点了点头,说道,“永正明白。可城投集团自从架子搭起来以后,是个空壳,钱像水一样直往外流,账的窟窿越滚越大。同志们的气势都很低落。再这么下去,工作不好开展。”
左玉江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发改局呢?黄忠诚呢?炒豆大家吃,砸了锅不能让财政自己背!”
颜永正苦笑一声,没有作声。
左玉江哼了一声,说道,“魏民想去哪儿?”
颜永正干咳一声,小声说道,“他倒是没有明说,不过光明区的高千部刚出事儿,他寻门来,其意怕是……”
左玉江点点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光明区是个紧要地方,不能随了他们的心思。他不是想去光明区吗?好。我送佛送到西,干脆让他接任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