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凯沉默良久,才说道,“有华海天,袁季平暂时还不敢动。当务之急是寇思。对于他,我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等。”
郭建军抬眼望着他,摇头说道,“我不信。你说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讲出来,大家合计合计。”
任凯不禁失笑道,“你个老家伙,也开始诈我了。呵呵,还记得鲍六斤为什么进去的吗?”
郭建军听了,眼睛立马瞪的牛眼都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海鲜馆枪击案的主犯找到了?”
任凯霍然转身,眯着眼睛,笑道,“不光找到了,还有根线牵在寇思脖子。”
郭建军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却是没有再问下去。
魏强与寇思的酒宴也近尾声。
“佟老将军一直是我非常尊敬的,没想到令尊居然也是革命前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认识自家人了。我自罚一杯。”魏强的衣早已解开,露出通红的背心,直晃的眼晕。
“呵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你老魏可不能记仇啊。”寇思哈哈大笑,拍案而起。
魏强自然也是满脸笑容,跟着站起来。
“今天喝的非常尽兴,又重新认识了老魏,心畅快的很。无奈案子通天,我要赶回去连夜坐镇,咱们到这了。”寇思握着魏强的手,使劲儿摇晃。
“这……什么案子还要你亲自坐镇?省厅那么多刑侦专家留着养膘啊。”魏强刚喝出点状态,实在不愿放这个酒友离去。
“唉,还不是那个海鲜馆枪击案。主犯到现在还没影子。部里大佬的骂声都快传到月球了。唉,愁死我了。”说着寇思不着痕迹的偷瞄了对方一眼。
魏强听了,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儿,却仍是佯装醉酒的说道,“唉,有事儿做好。哪像我现在,等着两个月以后回家种白菜呢。说到这个白菜,我想起一件事儿……”
寇思开始以为魏强真的是酒后失态,便耐着性子听他讲,由白菜讲到施肥,再由施肥讲到便秘,直至讲到痔疮。才发现这老东西,越讲越起劲儿,眼睛越亮,哪有什么醉意?心暗叹一声,没想到佟富贵的面子也不好使,看来只能用那张王牌了。
“老魏,我刚才喝的懵了,忘记跟你讲,陈功成书记之前还打电话说起过你。”寇思呵呵一笑,打断魏强的东拉西扯。
魏强一怔,脸色变了变,缓缓说道,“陈书记?呵呵。我也很久没有听到陈书记的声音了。”
寇思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说道,“陈书记,呵呵,您好,打扰您了。对,是我,思。对对,我正和魏强司令在一起,他对您非常挂念。好的。”说着把电话递过来,笑道,“老魏,陈书记也挺挂念你。”
魏强脸色难看,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电话,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来,放在耳边,“你好,陈书记。哈哈,没有,喝了一小点。你说。哈哈,没有问题。好的,好的。再见。”
寇思收起电话,笑着指了指魏强的红背心,笑道,“老魏,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诸事小心。”说完,拍了拍魏强的肩膀,转身推门离去。
魏强低头望着通红的背心,喃喃自语道,“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
腊月初二,朔风嚎呼,龙城大雪。
佟京生站在窗口望着天际的朝阳,面无表情。
又是一夜未睡,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由厌倦到憎恶,再到如今的麻木,他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挺到退休,也许有一天会像田小芳一样,纵身一跃。
正在胡思乱想,听到“噔噔噔”的敲门声。
“进。”他随口应道。
“佟主任,这是……”一个年轻女子拿着件袋进来,小声说道。话还没说完,被佟京生打断了。
“放桌吧。”佟京生头都没有回,淡淡的说道。
“佟主任,这是……”女子有些犹豫的说道,却再一次被打断。
“你可以出去了。”佟京生没有让她说完,抬起手来摆了摆。
女子不敢再说,放下件袋,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出去后犹不忘返身把门关好。
有些人习惯把自己当成恒星,总想让别人围在身边转呀转,却不管他人是否愿意做行星。
把事情扔过来,告诉你这个很重要,却不说重要在哪儿?为什么重要?
妻子昨晚又打来电话哭诉,老爷子如何的偏心,大嫂如何的刻薄,儿子如何的不争气。他除却骂了儿子几声外,再不能有所表示。
是啊,还能怎么说?
他连亲身爹娘都不知道是谁,打记事起被人指着鼻子说,你是佟富贵老将军的养子,既然是养子,要有养子的样子。
佟老将军事务繁忙,他从小被佟北生的母亲带大,谈不亲近,倒也不苛责,像是客人,更像是古代的庶子,在主母的教导下,为家族嫡子培养的帮手。
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
事情很简单,简单到大家都不消说的地步。佟家门楣振兴终究要落在佟家人身,佟家无子,便由女婿担起来。
老爷子与大哥在跟他谈到这些的时候,仿佛一切理所应当,却没有注意到,他也姓佟,似乎也应该算是佟家人。
“嗡嗡嗡。”电话震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机也关掉铃声,改为震动,可能或多或少受那人的影响吧。
“嗯?嗯。有事儿?嗯。”是侯家老二侯勇打过来的,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他也懒得寻思,反正一会儿要见面。
这是龙城大酒店后院的一栋小楼,从不对外开放,没有特别通行证,是进不来的。
他看看外边的风雪,裹了一件大氅,向前院绕过去,临走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桌的件袋。
其实到前院主楼,有地下通道可以直通那里,可他想见识一下龙城的风雪。
不知及门者,若个肯埋腰。他感受着漫天风雪,不由的想起这么两句。
侯勇只哥哥候奎小一岁,长相最像爷爷侯连胜,看了他现在的模样,知道侯连胜年轻时候长什么样。
与前妻离异再娶,他给侯家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儿。好几次都听到过弟媳妇慕晴数落弟弟李诚,千万别向他看齐云云。有时候,他都怀疑那些话是不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其实在迎娶佟童这件事儿,他也曾犹豫过,谁让他管不了自己的裤裆,等到佟童挺着肚子门来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闭了眼往下跳。他永远忘记不了,爷爷侯连胜得知情况后,看过来的眼神,失望与失落。
糟糠之妻不下堂,因为这事儿,他在爷爷那里失分了。
爷爷过世,他跪在灵堂,一方面悲痛欲绝,另一方面如释重负。
谁曾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在侯家失的分,却在佟家找补回来了。佟富贵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暗示,他将作为佟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肩负起光大佟家门楣的重任。
他非常感激老人。
真的,他能感觉到,老人对他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感情。尤其在独处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老人对他的崇拜与狂热。他明白,一切源于自己这张肖似爷爷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