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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啊,没了,有事?”电话那头一男人的天南口音极重,嗓门也高,听着环境较安静,应该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接电话。

“嗯,我这边有些事情摸不清,不太托底。您看…”任凯并没有因为那边声音高而离手机远一些,相反,把脸完全贴在手机,耳膜被震的“嗡嗡”直响。

“嗯”那边把电话挂了。

张景瑞十几岁开始闯社会,白手起家,短短二十年便挣得如今亿万家财,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如果没点过人之处,坟头的草早人也高了。

任凯站在原地没动,抬眼望着远处灯火阑珊,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些头绪。

“嗡嗡”电话震动,看了一眼,接通“恒叔,你好”。

“嗯,你在哪,我去找你”电话那头一个沙哑声音慢慢说道。

任凯什么也没问,只是说了地址,把位置导航用手机发过去。

这个恒叔真名张恒,是张景瑞的一个远方叔叔,帮着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算是张景瑞的大总管。

关于他还有个传言。集团规模做大以后,大家觉得他劳苦功高而且辈分高,尊称为“恒爷”。后来张景瑞知道了,没说什么,只是“呵呵”一笑。再后来,张恒听说他大侄子“呵呵”了两声。在一次内部会议,正式提出,“恒爷”这个称呼不好,“爷”是什么人叫的,是旧社会那些会道门的头子用来吓唬老百姓的。我们做企业,是为了回馈社会回馈老百姓,怎么能这么称呼?据说,张景瑞在场,听了照旧没说什么。不过没有“呵呵”而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于是“恒爷”成了“恒叔”。

对这个传言,任凯本来是不信的,不过慢慢的接触张景瑞的时间久了,他感觉这事可能是真的。任凯能攀张景瑞,张恒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集团内部都知道,任凯是张恒的人。

有人的地方有左右,对于站队这种事情,其实和当事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张恒从来没有说,任凯是我的人。任凯也从来没有喊,我的靠山是恒叔。但集团内部这么划分了,连张景瑞都觉得是这样子。

不到一小时,张恒来了。岁月虽然饶过了人,却没饶过他的头发。六十多岁的张恒已经谢顶严重,不过身材高大,脸颊消瘦,目光深邃,一身休闲打扮,自带气场,极压台面。

“恒叔”任凯像个小媳妇紧走几步迎去,老远伸出手。

“嗯”张恒虚握了一下任凯的手,随意的点点头。冲后边的司机兼保镖扬了扬下巴。司机冲任凯笑了笑,四处看了看。回到车边,靠着车门警惕的看着周围。

任凯认识这司机,好像也姓张,也是他们老张家没出五服的本家。不过,没私下接触过,不熟。不管对于大老板还是小老板身边的人,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否则,犯老板忌讳。外臣勾连近侍,你想干什么?

张恒走近任凯,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眉头郁结,心似有块垒。

“恒叔,”任凯稍微往张恒身边侧了侧身,沉吟了一下,主动开口“集团是不是…?”任凯说的很隐晦。这是他的风格,长期的谨慎已经渗入他的血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看那些谍战电影,总能看到自己仓皇不安又患得患失的影子。

“小凯,你进集团多久了?”张恒没有回应任凯的话,依旧看着远方慢慢的问,语气有些没落。

“我跟着您讨生活,已经9年了”任凯进集团其实更早,不过他知道张恒想问什么,而他也确实挺感激这位老人,没他拉拔,自己大概还在集团边缘打转转。选择大多数的时候努力更重要。

“呵呵,小凯,你知道我最看重你哪里吗?”张恒终于转过脸来看了任凯一眼,又转过去看着远方,仿佛只有那里是自己的最终归宿。

“您说”任凯道,有些问题有没有答案,有什么样的答案,不在问题本身,而在回答问题的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郝平凡下来了,去省档案局挂个虚职。件估计要年底才能出来。”张恒吧扎了一下嘴,长嘘了一口气。

任凯吃了一惊。郝平凡是龙城市公丨安丨局一号,兼着省厅副职。从小片警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在政法干了近40年,树大根深,资格极老。前段时间还有传言要高升,结果转眼下来了。最关键是,郝平凡与景瑞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已是你有我,我有你了。

任凯如同经验老道的渔夫,仅仅凭着鱼鳔的轻微晃动可以判断出水下是鱼还是暗涌。反腐的风终究还是刮过来了。

年初时候,省级一把、二把密集调换,省纪委书记更是从央直降,这放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体制内一些有门路的朋友早早的收到消息,变得规规矩矩。一时间山雨欲来。没想到第一次亮剑直接指向郝平凡。

“唉,老郝谨慎了一辈子,临了却栽到了他儿子身”张恒大概也憋了一肚子,在老部下跟前有些失态。“老郝还是做了一些事的,这些年龙城治安起南边来好很多,这跟老郝是分不开的。边没有看到这些,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操作了舆情…”

大概是觉得有点不妥,张恒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像老郝这种想干事、肯担当、也敢得罪人的真不多。平心而论,做错事要挨板子。不过,他儿子是他儿子,他是他,怎么能搞株连?”张恒情绪又有些失控。也是,张恒与郝平凡私交甚笃,两人交于贫寒,却没有相忘于富贵。坊间相传,郝平凡与老婆离婚后,每年过年守岁都是由张恒相伴。

任凯没有作声,表情沉重。好像在追悼会的现场,听着哀乐,低着头回应家属谢礼。

其实,关于郝大公子的传言很多。近些年龙城周边乡村城镇化步伐加快,一些大型的基建项目你划一块我划一块。别看郝平凡大权在手,可那也的分跟谁。而且以前他还保持吃相,无非是倒个油手,吃个过水面。放一般人家,每年趁个千百万进账,那妥妥的是祖宗八辈儿积大德了。可郝大公子岂是一般人,黄赌毒浸淫多年,千八万也是澳门一晚的消遣。据说一次输红眼,把同行的哥们押那,直接玩失踪。赌场还怕你飞天啊,电话打到郝平凡那,问是给钱还是把相关材料找外国媒体曝光,搞得老郝灰头土脸。

后来,郝大公子在各方的平衡下垄断了龙城的渣土倾倒。虽说这是个肥活,可毕竟不那么光鲜。于是老郝这一线的几个领导出面帮着联络了个项目,给临省的省政府及省直机关盖商品房。说是商品房,其实是家属集资楼,全是该省政府和厅局公务员的自主房。

公务员其实不像传的那样,手里有点权力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每月也5000左右,可当地房价在控制房价的呼声一路走高,每平在突破2万后,仍然高歌凯进远眺3万。再加地段黄金,还有一部分优惠和福利,要求首付80%。公务员们举家借贷,每家起码交200多万。这部分钱收来本来是放在三方共管账户里的。但不知道怎么三捣两捣到了在巴哈马注册的一家不知名的空壳公司,跟着郝大公子也消失了。据说三转两转到了非洲的某个国家当酋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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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奔跑于黑白之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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