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从未想过齐长生酒量、酒品如此之差，照这个进度下去，今晚一场冲突绝对无法避免。
估计大伟和大军也跟我想法一样，大家下意识停止喝酒，紧张关注局势变化。
我发现郑岩并没对此有过多反应，神态自若，放佛打算置身事外看一场热闹。
齐长生再一次说出“你看看那几个傻逼，真够土鳖”这样的话时，对方终于爆发，几条汉子不顾身边姑娘的拉扯同时起身朝我们走来。
一个人问齐长生，傻逼我不理你你咋还没完了。找事儿是吗。
齐长生点点头，说，是啊。你不服你来啊。
对方彻底失控，冲过来短兵相接。大伟和大军抄起椅子砸过去，几个人混战在一起。
隔壁两桌客人早已起身为我们闪出场子，我心情苦闷，却又不得不参与这一场稀里糊涂的PK，提起一只酒瓶应战。
对方人数占优，但战斗力明显逊色，而且由于喝得太多，很快不敌。但即便如此，我和大军、大伟也都轻微受伤，我后脑不知道被谁捣了一下，昏昏沉沉。
郑岩在战斗最后时刻加入，给予对方沉痛一击，干净利落的用椅子拍倒两人。齐长生亢奋起来，生龙活虎的在人群中游走，寻找对他不构成威胁的目标进行二次打击，占尽便宜。
对方一个汉子被脚下的菜汤滑倒，大伟趁机在他脸上踢一脚，鼻血喷溅出来流到胸前，煞是鲜艳，顿时暴跳如雷，冲进后厨夺了一把菜刀跑出来。
郑岩看到对方有人动刀，顺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酒瓶扔到对方身上，从兜里掏出弹簧刀掰开，说你是不是活够了。
我们身上都有刀，见郑岩发了狠，三个人同时伸进裤兜掏出刀子。
对方带来的几个小姐见到动刀，赶忙凑过来抱住同伴劝解，同时走过来向郑岩求情。
郑岩问，长生，你咋样。
齐长生满不在乎的说，我没事。道个歉让他们走吧。
郑岩笑，说哪有那么简单。今天他们谁也走不了。赫源，给我扎。
我知道郑岩轻易不肯善罢甘休，伸手抓住对方一个人衣领。对方没有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顾不得面子一个劲求情说哥我错了。
齐长生对郑岩说，岩哥，算了吧。
郑岩的风格一向是不介意身边的人惹事，但出了事情就很难善终。
郑岩无视齐长生，对大伟大军说，继续打。都得见血。
这时，饭店门口刹车声音响起，一台警车停在门口，几个巡警下车朝我们走过来。
我松开手里的人，把弹簧刀折起来随手扔到一张桌子下面角落里。
警察走进饭店，问，怎么回事？谁在这打架？
郑岩坐在桌子旁翘起二郎腿，摆弄一双筷子不做声。
我说，没啥事，一点小误会。
警察说你少跟我废话。误会能弄成这样？误会人家饭店老板能报警？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满脸血的小伙子手里依然提着菜刀，说，他们先找茬。还骂我们。
警察说你把刀给我放下！蹲在地上。还有你们！全部蹲下。
屋里刷的一下蹲了一片，除了郑岩。
郑岩依旧稳坐，翘着二郎腿，自顾自摇晃着。
警察说，哎你怎么回事。让你蹲下听到没。
郑岩说，我凭什么。我是自卫，这几个傻逼先过来要动手。
警察说，那你也先蹲下。全部都跟我们回去醒酒！
郑岩说好啊。站起身，晃晃悠悠，突然拿起桌子上一个酒瓶朝刚才提着菜刀的人头上砸下去，酒瓶哗啦一声碎掉，挨砸的人一声惨叫，手捂着头坐在地上。
几个警察同时傻掉了，以为遇到了精神病患者。我们也是。
郑岩此时还在缓刑期间，无论如何不能出问题，尤其是公然挑战警察权威。
直到郑岩被扑过来的警察按住，双手在背后铐起来，我依然一头雾水，稀里糊涂被推搡着带到附近派出所。
这一晚的经历实在太诡异，太多事我搞不懂。
比如齐长生，为什么会突然抽起疯来。比如郑岩，为什么会比齐长生疯的还厉害。
再比如，疯掉的不止这两个人，还有警察。
在派出所录过口供后，我们被分别扔进几间小屋子隔离开来。我被这个看不懂的世界所击败，被酒精催眠，被后脑勺挨的一下子摧残，又困又累又疼又恶心，在各种复杂情绪和生理折磨搅拌下，再也无力整合思路，趴在桌子睡着了。
可能睡了几个小时，也可能只有几分钟，门被打开，一个警察喊我出来。
我被领到一间办公室，在一张纸上签了字，然后警察对我说，你可以走了。以后喝酒不要闹事——就这样把我赶出派出所大门。
走出派出所，我看到了同样一脸疲惫的大伟和大军。正要开口询问，郑岩和齐长生也从身后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穿西装的人。
郑岩对齐长生说，行了我先回去了。有事情再打电话吧，改天聊。齐长生不住对郑岩道歉，说自己昨晚喝多了，给大家添了麻烦。郑岩笑，说别往心里去，大家自己人，不要见外。
齐长生走后，郑岩带我们找一家早点摊，四个人狼吞虎咽吃出满头汗，然后就地解散。
大伟和大军各自回家，我问郑岩去哪，郑岩说，咱俩一起走吧。我回去看看我爹，在那住几天，有些事得想一想，清净清净脑袋。
我脑袋里有不少疑问和淤血，头疼不已，忍不住问郑岩。
郑岩说，齐长生这个杂种。不地道。
我不明白。郑岩说，这个傻逼昨晚是故意的。
他故意惹事？我问。
郑岩说，这还看不出来吗？
我说当然。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郑岩说，首先，他是想看看我对他还有没有隔阂，遇到事情会不会真的帮他。其次，他想试探我。看看咱们够不够胆。
我如果昨天顾忌到缓刑的事情，不敢开口不敢动手，就被他看低了。所以我就由着他耍。大不了我们陪他一起疯，反正后面还有老板破解残局，说不准，他昨晚那么折腾，都是老板或者长明吩咐的。真惹急了我，就把事情闹起来，我看最后谁来收这个场。
我顿悟。
江湖这碗饭，真的不好吃。有时候你身在其中，没有时间来给你思索，全凭下意识的反应，踏错一步就可能全盘皆输，至少也会被人看出端倪。
大家尔虞我诈，极力想猜透对方，又极力不被猜透，斗智斗力。
而更可怕的是，你拼尽全力，却输赢难测，这是一场高消耗的比拼。
于是我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