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
周云这才让人下了刑具。浇上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姓名?”
“横渡俊二。”
“年龄?”
“三十三。”
“性别?”
“……男!”
“服务的机关?”
钱德勒停顿了。
周云看了看那没用上的刑具说:“我希望你能扛下去。”
钱德勒顺着周云的目光,看到了那些去拿刑具的人,连忙回答:“大日本帝国参谋本部情报部中国情报课南京情报组中佐。”
周云点点头:“说实话,会有优待的。”
钱德勒一听优待,马上喊道:“长官,我一定说实话。”
周云点上一根烟:“你那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有多少人,他们的级别如何?”
一听周云说出了公司,钱德勒以为是公司那边出事了,所以这些人才到上海来抓自己。
“我们公司对外是中国的贸易公司,其实就是中国情报课南京组的大本营。经理就是组长,大佐军衔。他的下面有中佐两名,小佐四名,大尉七名。”
周云皱眉问:“这编制有些太高了!”
钱德勒忙解释:“本来我们来的时候都要低三级。我那时才中尉。三年来,我们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还有获得的中国军事情报,成绩显著,所以,连升了三级。最低的人都是大尉了。”
听到钱德勒的供述,处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椅头,控制着自己,否则,他会上前痛打钱德勒。
三年,一个中尉升到了中佐,对于日方来说,这是需要多大的功劳才能升起来!
就在南京,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人家活得多逍遥!
周云看了看处长,继续问:“德兴公司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了?那可是你主谈的。”
钱德勒缩了缩脖子,这人太厉害了。
“长官,德兴公司准备向我们走私一批猪鬃。已经谈好了这个月出货。”
猪鬃的主要用途是制刷。除了制作牙刷、衣刷、须刷等生活用刷外,三英寸以上的长鬃,一般都用以制作工业用刷。它用作于军事工业中,从用油漆给军舰、飞机及各种军用车辆喷漆到清刷机枪、大炮的枪管、炮筒,更是一样也离不开猪鬃。
全世界惟有中国猪鬃产量大、质量高,全世界供给量年约6000吨左右,战前我国即占75%以上。所有参战各国要想给他们的武器刷上油漆,不至于让那些武器裸露着钢铁身体上前线,那就一定要用中国的猪鬃。
所以,猪鬃是严控物资,不允走私。
周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而是转了话题。
“你去医院见老枪时,同他说了什么?”
钱德勒吃惊地问:“老枪说了吗?”
处长一拍桌子:“老实说!”
“是!我去医院看老枪,他对你周云非常恨,想要报仇,但是他知道凭他的能力,报仇没希望。所以,我便劝说他,将中统拖进来,让军情处与中统斗。”
周云一喜,果然这家伙去医院与老枪合谋过。想不到一诈就给炸出来了。
周云示意旁边的人给钱德勒喝了一杯水。
“长官,能给一根烟抽吗?”
周云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走过去,塞在钱德勒的口中,并帮他点上。
看到钱德勒贪婪地吸着香烟,周云问:“赵山的情报是怎么交给你的?”
钱德勒又吸了一口烟:“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中,他说,你们想杀的周云,今天就要坐在211次列车回来了。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赵山说:“半年前我就知道你。但是你不是红党,抓你没功劳,所以我才留着你。留着你去给军情处找麻烦吧。”
啪!处长的手拍在桌上。
欺人太甚!
为了政见不同,所以放日特于法外。中统的人太过份了!
回头去老头子那,告他们一状!
七问八问,该问的事都问到了。处长接着问:“短枪会的事情是你组织的?”
“是!奉我们组长的命令,我将消息告诉了老枪。并告诉他,日本人的奖赏没问题!如果杀了周云,可以先在我这里领钱。”
将钱德勒押出去后,审讯室中只留下处长与周云。
“处座!”
处长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现在,钱德勒不能死。他要是一死,日本人就会怀疑,那样,我们刚拿到的南京小组的线索就断了。”
周云没话说了。钱德勒不能杀又不能放。
处长:“继续做成黑帮绑架的案子。”
周云为难:“可是钱德勒在我们的手上啊!”
处长露出了奸商的笑容:“我让杜大哥出面。”
处长所说的杜大哥,就是上海帮会的杜月笙。
上海滩三大亨尤其是杜月笙、黄金荣这两位,之所以能在上海滩长期呼风唤雨,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懂得和党国军政要员攀交道。特别是杜月笙,看看他鼎盛期半公开操纵的恒社就知道了,杜老板的意识、格局、手段明显高出民国其他帮会大佬很多。在杜老板编织的权势网中,和戴处长的关系无疑是最重要且最密切的。
戴处长在未进黄埔军校前,在上海曾有一段寄人篱下的不堪生活。那时的戴处长只是上海滩不入流的小混混,白天在赌场厮混,晚上便到在商务印书馆当小职员的表姐夫家打地铺。
戴处长认识杜月笙正是在这个阶段,杜月笙大戴笠8岁,当时已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杜老板。据说,两人相识是因为杜月笙看上了戴处长的赌技,再一接触,还挺对路子,于是便把戴笠揽入身边做了江湖兄弟。
戴处长在黄埔军校第六期尚未毕业即去帮老头子搜集情报,为老头子调查异己分子的活动。这时老头子手下的小型特务组织是以侍从副官胡靖安为组长,由戴处长、许忠五、成希超等成员组成的。能加入这样特务小组织,充当老头子的政治打手,在老江湖杜月笙看上,那是前途无量的,所以他对戴处长的栽培扶持,再不是早先随手讲点义气那么简单。
1927年8月,老头子下野,戴处长曾有一段闲居上海,生活无着的时候,这时候杜老板待戴处长就有了把兄弟的真意思,这是一种看得长远的拉拢。
老头子复出后,尤其是戴处长在1932年任特务处处长后,杜老板与戴处长的交往开始向深入发展。甚至可以这么说,那阶段,戴处长在上海滩发展特务组织,壮大自身实力,有一半都是杜老板的功劳。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密切合作,也可以说是特务和帮会的第一次融合。
在杜月笙被老头子任命为禁毒委员会负责人期间,戴处长的手下因为丨毒丨品利益纷争在上海南市端了杜老板为后台的一个丨毒丨品窝点。这事在当时闹得挺大。
如果戴处长上报,杜老板不仅得赔本100万,关键是丢面子,还要承担巨大风险。情急之下,杜老板托杨虎向戴处长送上了一张30万的支票,戴处长不收。
此举是什么意思?杜老板摸不清,于是又托自己的法律顾问去请戴处长赴宴面商,戴处长又拒绝了。
连续两次拒绝,让杜老板觉得戴笠很不给面子,很不够朋友。可正在愤懑时,戴处长只身访问杜老板法律顾问,并借此给杜老板带话,不收礼,不赴宴,是怕隔墙有耳,请杜老板放心,作为真兄弟,这事最后一定办成不上报,不泄露,让杜老板安全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