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代表站起身说:“走,小车你陪我到处走走。”
车宏轩便站起身说:“没问题,只是组装车间和试车台我进不去。”
刘科长也站起身说:“你们先去别的地方,我今天给你们办手续,办好了再去。”
走出刘科长办公室,何代表看一眼车宏轩笑了说:“穿西服要有穿西服的样子,即便不扎领带也要挺起胸。你看你,腰板挺得不直,还把两个袖子撸起来,简直就是个特种兵,哪有机关干部的样子?”
车宏轩脸一红,赶快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一直生活在农村,对这些不懂,以后希望经常得到你的教诲。”
“作为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不仅要有聪明的头脑,还要有朝气蓬勃的精神和令人敬畏的气质。”
“拜你为师,以后一定要向你学习!”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聊,大院里的主要民品车间算是走马观花逛了一遍。
这个过程中,何代表介绍了自己的身世。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届留学毕业生,回国后在银行工作,到一九六六年的时候就已经做到处级。后作为“保皇派”被打倒,落实政策后回到工作岗位,因为一时没有合适岗位安排,临时被安排到公司做代表,恢复处级待遇。
车宏轩也跟何代表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何代表很是同情地说:“无论何时何地,要敢于斗争,英雄都是从斗争中产生的,贪生怕死、贪妻恋子之人永远不会有大出息。你好好干,财务处不是还缺位副处长吗,干到具备条件了我助你一臂之力。”
车宏轩笑了说:“我倒是没有这个野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工作!”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车宏轩点点头,何代表的这些话对他产生了重要影响。
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司总会计师李总在食堂宴请何代表。
何代表硬是把车宏轩也拉去了。
下午到班上,小蔡说:“有个人往外拉包装物,从九点钟等你到现在,闹到天上去了,整个大楼都知道了。以后你出去把出门章子交给我,省得误事。”
车宏轩拍拍脑袋说:“忘了忘了,人呢?”
“估计去吃饭了。”
还没等车宏轩话音落地,那个盖章的人端着饭盒边吃边进来,半开玩笑地说:“我的老天,等了大半天,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我得多拿半天的车费,这钱你得负担。”
车宏轩说:“关于非金属包装物出门的事,今后需要备份清单,并且接受公丨安丨处检查!”
“你是说话呢还是放屁呢?”
“你给我客气点!”
“你他妈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山炮?你误了我半天时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玩起轮子来了,给我说清楚,盖不盖?”
“不盖,必须拿出清单,并且接受公丨安丨处检查!”
“好,你敢跟我玩,算你有种!”
三句两句两人就吵起来了。
那人把出门票“啪”一声拍在柜台上,转身愤愤离开。
小蔡说:“你犯不上惹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能饶得了你吗?我看你把章子给我,一会他们再来我给盖上算了!”
“不用,你不用管。”
没过多长时间,车宏轩就见大楼南边有几个人晃来晃去,其中就有要盖章的那人。他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躲没用,干脆就去见见他们。
车宏轩刚一出去,几个人就围上来。
一个小平头手里拿把半尺长的弹簧刀,一边鼓捣一边满脸杀气地说:“谁也不要砸了谁的饭碗子,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张嘴吃饭。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来源,收点破烂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你给留条活路。”
车宏轩指着他手里的刀说:“你把这个给我收起来!”
那人想想,竟然收起刀,然后恶狠狠地说:“现在可以给盖章吗?”
车宏轩说:“你们按规定收这些包装物我不反对,但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企业管理日趋规范,这种事我看你们适可而止。”
“不行是吗?”
“你不怕我们去找你的领导?”
“如果我把情况讲清楚了,哪个领导也不敢给你们放行!”
“好小子,你等着!”
几人离去。
下午,生产处有位姓谢的老师傅把车宏轩叫出去。这位师傅一直是管军品的,发整机和附件的时候都要来这里办出门手续和托运手续,和车宏轩非常熟。
谢师傅把车宏轩叫到大楼南面,告诉他:“我有个师弟的孩子给李老板的公司开车,他们通过我想跟你疏通一下,给你买了几百元的礼物,在你住的独自收拾卫生的大娘手里,晚上会给你送到房间去。”
“这不行,你不要说了。如果你方便替我带句话,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做买卖,适可而止,否则会惹出大事。一旦出了大事,代价就难以承担。这件事我现在还没有跟任何领导汇报,给他们留有充分余地,希望他们悬崖勒马。”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到你这怎么就不行了?”
“你告诉他们,把给我的东西拿回去,否则我会送到党办去,甚至送到公司领导那里去。”
“你年轻轻的怎么汤水不进?”
“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能陪同他们犯罪。现在是什么时候?正在严打,难道他们就不怕?”
“你这样年轻人就是没吃过亏!”说完,谢师傅怒冲冲转身走了。
下午,车宏轩被刘科长叫到办公室。
“盖章的事还没办?”
“没办,请他们拿出清单,并请公丨安丨处检查。”车宏轩平静地回答。
“公丨安丨处归你指挥?”
“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行,你小子有本事,不怕掉脑袋。其实你来这里就错了,你应该去部队。”
“他们太狂了,欺人太甚!”
“严加管理没错,但一定要小心点,不要把我们财务处牵进去。”
“放心吧,我知道深浅,不会给领导惹祸。”
“这才叫聪明人!”
“生产处的那位谢师傅和那伙人是什么关系?”
刘科长笑了说:“他和李老板能有什么关系?他是工人出身,八级钳工,机修技师,对公司各种设备都很熟悉,凭这个才被调到生产处来。不过我给你透露个消息,他有三个女儿,都挺漂亮,老大已经结婚,老二医学院毕业,在省里的一个大医院工作。公司机关好多家庭条件好的都在惦记她,前两天上级代表还找过我,说他的儿子已经是干部了,小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让我过句话。你猜老谢说什么?高干家庭不找,处不明白。所以啊你好好干,说不定有机会。”
车宏轩笑了说:“挨不上的事!”
“你别总像老于世故似的,这种事不好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自愧形秽而已。”
“该胆大的时候却又胆小了,不该胡整的时候胆大包天,你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谢谢科长教诲,有合适的请帮忙。”
“去吧去吧,我还有事!”
车宏轩回到办公室静待可能发生的事,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再来闹事。
晚上临下班时,谢师傅又把车宏轩叫到大楼南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