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边涯笑了:“涯子,刚下地回来。”
“太热了,回家喝口水,你带这么多人去哪?”
他回头看看那几个青年,有两个人他也认识,但不熟悉。他说:“我们进城打工,一个月五百块钱,修路去。”
那时五百块钱的工资已经很高。
边涯眼睛发亮,问道:“能不能带我去,我也想去。”
王狗子拍拍边涯的肩膀道:“你行不行?就你这小身板我看不行,你没见修公路的,能把人累死。不累谁给那么高工资。”
边涯被吊足了胃口,攥起拳头展示自己的肌肉,样子滑稽可笑,“怎么不行?”
他被边涯逗笑了,道:“也行。反正修公路用的人多。你快回家收拾,我们也快热死了,休息会儿。等你。”
“谢了狗哥。马上回来!”
边涯扛着锄头往家里跑。
回到家里,他跟母亲说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能带走的没什么,就是被褥,两件衣服。
母亲的眼神是不安的,但她也没有阻止。她担心儿子在外面受委屈,因为他太小,但又不能把他一辈子留在家里。边涯把被褥装进编织袋子里,就往外走,一心想着挣钱,连告别母亲的话都没说。
但母亲却从背后叫住了他:“边涯。”
他回过头,笑呵呵地问:“妈,我走了。等我挣钱回来。”
母亲欲言又止,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百多块钱,她把钱全都拿了出来,递给我说:“穷家富路,这些钱你拿着。”
那一刻,边涯很想哭。
她把钱都拿了出来,买菜的钱都没留。
边涯努力的仰起脸孔,始终让眼泪别往下流,别往下流……他把钱推了回去:“妈,我不要,那管吃管住,用不着钱,到月就发工资。我能坚持!”
“拿着……”
“我不要,我真不要……”
最后,母亲拿出一百块钱给他:“拿着吧。”
边涯有些颤抖,接过一百块钱,最后只拿了十块钱,把剩下的钱塞回母亲的手里,转身就跑。
这次离别,却成了永别。
随着汽车颠簸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上了公路。
我看着边涯平静的脸问道:“你到底被骗到了哪里?”
边涯道:“我们下车之后,就到了边境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吃过东西,我们又趁夜进了树林,那里有人接应我们。那时我们就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跑已经来不及,虽然我练过武术,但那些人手里有枪有刀,都是成年人,我怎么可能打的过。就这样,我们偷渡到了缅北。”
我皱起眉头,“缅北。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没错,传说那里到处是黄金。我们被卖到了翡翠矿区,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火车爆炸时死去的大哥,孙中越。他是组织里的老虎。为了杀掉矿区老板潜伏到了矿区,看我是个好苗子,刺杀成功后,他带着我离开,我在他的训练营里训练了七年,九死一生。为组织做过几次,后来我杀过一个孩子,永远也忘不了孩子溺死时候的情形,趁着火车爆炸的机会,逃回国内。”
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老边,你们训练的时候,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非常神奇。”
边涯苦笑了一下,道:“老画,你想多了。如果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你活不过三天。”
凌晨四点多,车辆驶入夏希程叔叔的邻村。
我们把车停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地摸进村子。
到了夏希程叔叔家,门口很平静。
边涯围着附近转了转,发现在一家废弃的院子里停着两辆车,他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我点点头。
“好办法!”
我们装做是贼,从院子的围墙外面跳了进来,悄悄地靠近汽车,边涯围着车转了转,小声道:“兄弟,我们发财了,这车上肯定有钱。”声音不大,但车里要是有人的话,一定能够听到。
“怎么打开?把玻璃砸了肯定得闹出动静。”
“管他呐,砸了玻璃,拿着东西赶快走,万一有人追出来我们就跑。”说着,边涯在院子里转了一下,捡起一块砖头走到车的侧门,深呼吸一口就要砸玻璃。
突然玻璃放下,里面有人拿着匕首压低了声音喊:“你们要干什么?偷东西!”
边涯装得很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把砖头朝着副驾驶的人就砸了过去,“去你妈的,快跑!”
砖头砸得又重又准,副驾驶立刻捂着脑袋低声骂:“你妈的。”
驾驶那边的车门猛得被推开,我们一看情况转身就跑,他们追了两步就停下脚步。
拐过弯后,我们再次探出头去,没有看到人,边涯一打手势,意思是我们回去。
车里的人不会想到我们还敢回来,这次我们换了个方向,透过茂密的枝叶看去,有人正用毛巾捂着脑袋低声骂:“草,真他妈的倒霉,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偷到这里来了。”
另外一个人劝道:“行了。快上车,别让人看见,一会儿人要过来,发现我们就麻烦了。”
我们悄悄缩回头,边涯行动经验丰富,在他的观察行动下,我们通过夏希程邻居的家悄悄登到屋顶。
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才发现院子里的厢房里有人。
但人数不多,三个人。
我听到摔玻璃的声音,有老头大声吼道:“你哭什么哭?谁知道夏希程在外面干了什么?他又不是我们的孩子,现在人家给我们两万块钱,让我们把他骗回来。”
“你看这些人像好人吗?他们会对程子不利的。”
“不利就不利,我们俩儿子都那么大了,连个老婆都娶不上,夏希程死了更好,把房子给我们。”
“你还有没有人性,为了房子就害程子,有你这么当叔的吗?你也不怕有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我听出来了。
夏希程的叔根本没去医院,有人出钱让他把夏希程骗回来,然后把夏希程带走。夏希程死了更好,房子自然而然的就到叔叔的手里。不过,夏希程的老婶人品不错,到现在这时候还想着夏希程。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不应该叫夏希程回来。
他不回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毕竟是叔叔的关系,又不是父母,完全可以撒手不管。
可现在夏希程电话关机,连我都是联系不上。
我和边涯退了出来,夏叔这种人,没人性。但夏婶人不错,得想办法救出来。又有两个年轻人趁着夜色过来,进了院子。
我想应该是夏希程的两个堂哥。
边涯眯起眼睛,突然对我说:“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置于死地而后生。就凭他们这些人如果真刀真枪的跟我们打,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想要控制夏希程肯定会用鸡鸣狗盗的办法。”
院子里再次传来两人争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