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涯把车冲向路边,货车已经把护栏撞破,高速下面是个陡坡,我们的车从破口处冲了出去,四个轮子离了地,“砰”的一声,汽车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在老式桑塔纳皮实耐用,一脚油门继续向前冲。
两辆越野车一辆冲过破口,一辆也跟着冲下来。
但他们的车技差,轮胎提前在陡坡上着地,顿时连连翻滚,铁皮擦着地面冒起片片火花,“呼”的一下,汽车燃起大火,惨叫声从车里传出。
边涯只是看了一眼,驾车冲进乡间小路。
像上次一样,我们把车开进水里后,在村里乱转,希望能找辆交通工具,路过村委会的时候,路边停着一辆老式夏利车,要多破有多破,夏希程对我说:“把匕首给我。”
我拿出匕首,他一刀扎破车皮,割下一块,手捅了两下,门锁开了,简单粗暴。
上了车,他又一拳砸开工作台,伸手摸索了两下,把线头拉了出来,启动车辆。车被我们轻松开走。
出了村子,我劝道:“老夏,话我不多说,镇定,一定要镇定。”
夏希程点点头,“老画,我跟你也有一段时间了,放心,我不会乱了阵脚。”
我把我最担心地事说了出来,“还有老夏,很可能叔婶被人绑架了,非常有可能会利用他们来威胁,我们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
“这个我也想过,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点了烟支,认真的思考,突然道:“现在追杀我们的人都被甩掉,对方肯定已经知道,先把电话关机。他们接不通电话,就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也威胁不了我们。”
边涯也点头,“关机是好办法。”
我接着说:“再找一辆车。”
我们没有着急回去,围着村子转。
两千年,家用车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又输了一辆车。
上车前,边涯坐到驾驶的位置,我对夏利上的夏希程说:“老夏,一定要比我们晚到一到两个小时。”
“明白。”
“开车吧。”
夏希程没动,看着我们远去。
边涯边开边说:“老夏比我想象中的坚强,我真怕他自乱阵脚,从这一点看,他比我强。”
我抽着烟,看着边涯,想了想问:“老边,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边涯道:“你是想问我的过去吧,像我这种人,怎么会有个妹妹?”
我点点头,没说话。
边涯再次跟说起了以前的事,他出生在江湖人家,父亲不是老千,是盗门的人,不过因为失手被抓,被人打断双腿,没过两年就死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带着家里仅有的一千块钱来到县城的旧机动车交易市场。
因为家里穷,辍学。那时,村里有人盖新房子都要拉土。
他计划着买辆用拖拉机改装的自卸车。
到了市场,他先围观。没有经验,可以先学。
有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也在市场里转悠,脸被晒得黝黑发亮,很憨厚的样子,一看就是朴实的庄稼汉。他似乎也想买车,自然而然的他们就聊了起来。
老头先跟他打着招呼:“小伙子,买车?”
边涯点点头道:“是,先看看。”
他叹了口气道:“这几天车太少。太旧的没保证,新点儿的又太贵。”
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他们被晒得大汗淋漓,索性先到树下凉快。
老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烟嘴都被汗打湿。他抽出一支递给边涯,边涯很自然的接过来,点上。
抽第一口,他感觉这烟有股特别的香味,像个傻子似的赞叹一句:“烟不错。真香!”可短短的几秒钟过去,他意识就有些模糊,感觉老头地笑容在眼前越来越远……
当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正靠在大树下,身上爬满了蚂蚁蚊子,离市场几十米的地方。
他站了起来才发现最后一米的阳光挣扎着沉入了地平线。
顿时,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连忙掏掏口袋,那一千块钱早已不见,醒悟过来,是那个憨厚的老头给他的那支烟。
他惊慌失措,眼泪都快流下,狂奔到市场,见人就打听那个老头。
没人有印象,就是市场的管理也不知道。那时不像现在,到处都是监控。
市场管理人员面无表情,跟他说了三个字:“报警吧。”
丨警丨察来了,边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丨警丨察的身上。
可丨警丨察来了,也不可能马上帮他把钱追回来,更何况,丨警丨察也没那个功夫,只是登记备案,说抓到了人会通知边涯。
除了另外口袋里的几块钱,一无所有。
这几块钱,可以让他乘坐城乡公交车回家。
从车上下来,边涯像个幽灵似的走在乡间小路上,直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的走下去。远远的灯光在黑夜中闪烁。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母亲说。
生怕母亲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这可是她辛苦多少年攒下的钱。
因为自己的无知,一切美好的未来化为乌有。
到了村口,狗对他乱叫,仿佛嘲笑着他的悲哀。
家里的灯亮着,母亲还再做手工。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挪动步子。
母亲听到脚步声,扔掉手里的活,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发生了意外。她还没说话,边涯“哇”的一声就哭了,跪在母亲面前。
她把边涯扶起,搂着他,安慰道:“儿子,别怕,有妈在呢。发生什么事了?”
他哭着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但出乎他的意料,母亲并没有怪他,反而把他搂得更紧,坚定地说:“妈不怪你!你没事就好,钱丢了我们可以再挣,要是你没了,妈就什么都没了。你刚从学校出来,还小,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吃一堑长一智。社会就是这么残忍……”
边涯呆呆望着母亲的脸,刚强坚毅,不输男儿。
事情告一段落。
边涯帮着母亲干农活,打算去附近的小厂里打工,他文化不高,但有力气。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被邻村的王狗子给骗了,这一次,他差点儿把命搭进去,也让他走上报复的道路,越走越远……
那天中午,他扛着锄头回家。
庄稼都被晒得卷起了叶子,蝉不知疲倦的在柳树上叫着。
半路上,边涯遇到王狗子,这是他的外号。他叫王一水,边涯从小就认识他,比他大几岁,叫他狗哥。
他正带着附近村里的几个青年出来,每个青年的身上都背着行李,看样子是外出打工。
边涯老远的就挥着手向王狗子打招呼:“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