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巴民能够好好配合,以为榜样,其他部族自然会跟着配合。
看了周边一眼,罗幼度道:“将士们都辛苦了,在忠州休整一夜,明日兵发成都。”
在诸将的欢呼声中,罗幼度攻克忠州,石家父子阵亡的消息以迅雷之势向西方吹去。
石家父子阵亡便如压垮孟蜀东方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渝州附近的合州直接选择了投降。
罗幼度原本打算小绕一圈,直接杀向成都。
但合州的投降,让罗幼度改变了行军路线,直接走合州,奔向遂州。
成都已经给不出兵力了,遂州的守兵完全阻挡不了中原军前进的方向,很识趣的选择了献城投降。
至此罗幼度的左路军离成都只有三百里。
骑军快马不过两日路程……
成都蜀王宫。
孟玄喆一脸灰败的坐在王位上,看着下方人心惶惶的大臣,见他们人人面有异样,神色不宁,怒道:“而今中原贼子已近在眼前,诸公就无任何应对之法?”
堂下一阵寂静。
李昊走出来道:“陛下,中原天子兵屯百万,将列千员,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势不可挡。与其抗衡,不如顺应时势,归顺中原。如东阳郡公一般,不失人间富贵。”
东阳郡公说的就是肉袒牵羊的刘承钧了。
现在刘承钧在汴京,吃着郡公的俸禄,小日子过得确实舒坦。
孟玄喆大受打击,恶狠狠的瞪着李昊,一言不发。
李昊可是孟蜀的宰相,这宰相带头劝降……
这是何等不要脸。
李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作揖到底,静等孟玄喆回话。
有了李昊牵头,一个个吃着孟家俸禄的大臣,竟然逐一出班支持李昊。
孟玄喆脸色铁青,看着几乎半数朝臣出列,还有一部分也是跃跃欲试,只是顾及颜面名声,在权衡利弊。
看着如此情形,孟玄喆一瞬之间,也动了干脆投降算了。
但就在动摇心神的那一瞬间,孟玄喆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自己的父亲孟昶,想到了孟昶临终之前,指着自己大骂:“畜生,你是想我孟家基业,撑不过明年吗?”
霎那间孟玄喆双眸赤红,莫说是一年,现在投降,半年都没撑下来。
自己如此劳心费力,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父亲更适合当巴蜀皇帝?
这半年而亡,自己哪有颜面去见孟家的列祖列宗?
孟玄喆霍然而起,怒吼道:“朕欲于罗幼度一决生死,谁敢再言投降,有如此案角。”
他抽出宝剑,一剑将面前的案角给削了下来。
李昊见状脸色煞白,不敢再言。
其他人自然如此。
“先且退下,若有退敌良策,不论是谁,何等身份,朕以相位许之。”
孟玄喆呵退了殿中文武,身体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便在这时,孟玄喆得到了另外一条消息。
高怀德攻破了剑门关。
“怎么可能?”
孟玄喆失声大叫:“那可是剑门关啊!”
蜀地防御设备最齐全,地理位置最佳的天险……剑门关!
败退而至的赵崇韬跪伏在孟玄喆面前,泣声道:“高怀德不知从哪里寻得了一条小道,他们直接绕到了剑门关之后。前后夹击剑门关,守兵阵脚大乱,剑门关失守。”
“末将召集残兵,在汉源坡列阵,我军将士与中原兵差距太大,两战皆溃,毫无还手之力。末将无能,无力回天,请求陛下责罚……”
孟玄喆看着一身血污,身上包扎着多处创伤的大将,心底有着小小的触动。
赵崇韬兵败不假,可他这一身的伤却是实的。
相比那些未战就胆怯,一口一口顺应大势,却力主投降的文臣武将可好上千百倍。
“天亡我孟蜀,非将军之罪。将军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守卫成都,少不得将军。”
孟玄喆上前拉着赵崇韬的手。
赵崇韬能力平庸,但他是孟昶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于孟蜀忠心耿耿,此刻见孟玄喆全无怪罪之心,切齿道:“陛下,末将或许不及贼兵勇悍,但为了陛下,末将愿意与成都共存亡。”
孟玄喆激动得热泪盈眶,满朝文武,终究还是有忠义之士的,高声道:“赵将军,从现在起,你就是成都行营都统,朕将成都的安危交给你了。”
赵崇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打了败战,丢了剑门关,还能升官?
孟玄喆道:“赵将军,我们现在并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希望,还有大理援兵,只要能够守住成都,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在这个时候,孟玄喆已经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高祥口中的援兵已经是他唯一可以倚仗的救命稻草。
兴元府汉中南郑。
王昭远一脸没落的躺在床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新名号:带汁诸葛亮。
王昭远心里清楚,这新名号将会在蜀地甚至于中原流传,他王昭远的大名,也会因此“名垂青史”。
看着屋梁上的腰带……
那是他第二十一次捆绑上去的,每次捆绑都动了必死之心。
上吊一死了之,好过活下来受辱。
但是每每踩在凳子上,将脖子伸入腰带环里,两腿就不自主地打颤。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恐高,不适合吊死!
王昭远不敢往死不死的方向去想,想着巴蜀的战事。
不知战事如何了?
蜀地有剑门关,应该能够抵挡中原大军吧?
拖着,拖到粮草耗尽,中原多线作战,也许就退军了哩?
王昭远眼中透着一丝丝的渴望,中原真要支持不住,自己就有活的希望。
毕竟自己掌控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孟玄喆是不可能不救自己的。
在战败之后,马仁瑀一开始还想带着他一起攻打利州。
但王昭远脑袋受到重击,又因大败刺激,精神有些恍惚,带上他严重拖延行军速度,就给软禁在了兴元府。
故而身在兴元府的王昭远并不知道前线的动向,甚至不知道罗幼度从东线杀来。
以他的战略眼光来看,中原兵马必然是卡在了天险剑门关。
剑门关非人力可破,微小的几处破绽,早就给封死了。
纵然中原兵卒精锐强悍,遇上剑门关一样只能望关兴叹。
便在胡思乱想间,王昭远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他神色一变,慌忙将腰带扯下来,这内心的脆弱,不想让人知道。
刘温叟大步走进屋内,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王昭远,笑道:“孔亮兄可安好?”
王昭远识得来人,新上任的兴元府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