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甘地望了一眼舒州城的方向,心道:“等我有了足够的兵,再来啃你这块硬骨头。”
当张忠将抵达舒州城下的时候,舒州城的攻防战到了白热化。
罗幼度已经站在了土山之上,注视着城楼的一举一动,他手上还有御营司这张王牌,必需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用。
舒州裨将章宏一刀砍在正面周兵的前胸,然后打算杀向侧面的兵士。
不想对面给他砍了一刀的兵士居然没有倒下,而是一刀向他的脑袋砍了过来。
这惊愕之间,章宏躲无可躲,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刀砍在了甲片上,并射出一片火星。
章宏本能地又给了对方一刀,那人退了两步,居然依旧无伤。
章宏略一错愕,在他右侧的那名兵士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手捂着颈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原来卷口了!
那个连挨两刀侥幸不死的周兵一脚将章宏踹倒在地,从他身体上踏了过去。
身后的周兵哪管地上的人是死是活,直接踩着他向前拼杀。
章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给踩死的,还是砍杀的……
看着舒州城右城楼的南唐军有了崩溃的迹象。
罗幼度立刻下令让常思德领着御营司从右城楼的飞梯登城,让一直养精蓄锐的他们收割战场。
虽然残酷,但现实就是寻常的兵卒用生命换取战机,而精锐执行致命一击。
常思德亲自率领两百御营司的精锐登上了城楼。
训练有素的御营司在先驱们用鲜血抢占下来的容身之处,列成一个个小型的枪阵,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如墙而进。
常思德作为阵首,一步一前,一步一声呼喝。
“杀,杀,杀!”
锐利的长枪随着兵士们的大力突刺,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朱令赟浑身浴血,一刀将面前的敌人砍翻在地。
他喘着粗气,也留意到了右城墙的情况。
那边是章宏负责的,现在乱成这样,八成是人没了。
朱令赟精通兵事,深知若不及时稳住右城墙的局面,那里将会成为突破口,大批周兵会涌上城头,局面将无法控制。
“还能动的,跟我杀上去!”
朱令赟将手中的盾牌丢弃在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作双持状。
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几乎就像是被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是红的紫的,散发着惊人的战斗意志。
周边的兵士深受感染,纷纷高举着兵器大呼:“愿随将军死战!”
朱令赟手持双刀,一马当先地冲向了右城墙。
双刀左右飞舞,砍翻了一个又一个挡在面前的周兵,好似杀神一般,直接与常思德的御营司正面对上。
常思德见朱令赟豪勇非常,大笑一声:“来人可报姓名,开封常思德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朱令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应了一声:“舒州朱令赟!”
他已经看出了对方这一支军队的不凡,难怪这边溃败得如此彻底。
想着自己身后的兵士都已久战疲乏,如此状态之下,对上这种精锐,有死无生。
不如将对方大将斩杀,先夺其胆。
朱令赟对自己的武艺极为自信,毫不犹豫地迎向了常思德。
手中双刀一前一后,一攻一守,右手的刀直取常思德面门。
常思德大步上前,手中长枪平中直刺,简单朴实,劲力十足,先一步点向朱令赟的面门。
朱令赟吃亏在兵器不够长,但他反应迅敏,立刻转攻为守,双刀交叉一架,让长枪偏移了方位,从耳边刺了过去,架开了这强势一击。
而他本人趁机快速欺身而上。
这跟长枪搏杀,近身是第一要务!
然而就在他快速逼近的时候,常思德身后左右两柄长枪突地猛刺而来。
朱令赟魂飞天外,但他足下已经发力,躲无可躲,便如自己撞上长枪一般,直接给这两柄长枪刺穿了身子。
御营司成军开始,罗幼度就不提倡个人持武逞强,临阵杀敌是整支部队的事,而非一人。
队伍相互配合,以多打少,才是御营司战时对敌人的核心战术。
朱令赟显然是会错了意思……
又或者混迹码头如同半个混混出身的常思德,故意为之。
常思德并没有给朱令赟开口说话的机会,他补上了致命的一枪,然后双手用力直接将朱令赟整个人挑起,猛地甩了出去。
尸体如炮弹一般飞射而出,砸到了十余人。
人仰马翻!
常思德可不是不能打,只是战阵交锋,他更注重整个团队,而非逞个人勇武。
这点他与张琼正好相反。
故而相比容易上头,破阵杀敌时经常会因冲杀得太快与部队掉队的张琼,罗幼度现在更注重培养常思德。
至于张琼,他忠义骁勇,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
平素就充当护卫,需要的时候,就调拨给他兵马,让他带着冲锋。
反正不管带谁,他都容易掉队。反正不管带谁,他都能凭借自己的神勇而激励士气。
朱令赟这一死,舒州城上的南唐兵士逐失去了灵魂,再难组织像样的反击,兵士不是投降便是败逃。
舒州城攻坚战进入了收尾环节。
在土山上,罗幼度听了张忠述说他们遇到古怪的情况。
“也不知是哪来的兵士,数量不多,看上去就一千余。本想着能好好地打一仗,谁料还没进入弓箭射程就吓跑了。”
张忠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终究是年不满二十,年轻气盛,还以为对方是给他们吓跑的。
罗幼度也未点破。
他对张雄的未来充满期待,可就以当前他手上兵士的战斗力来说,远达不到吓跑敌人的程度。
他们由一群吃不饱饭的百姓组成,只有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才能爆发出一定的战斗力。现在整体实力甚至还没有正常兵卒的水准,需要经过训练与实战的磨炼。
将后方交给张雄是信任他的沉稳坚毅,同时后勤人员运输以及粮食运转都需要操船好手。他们本就是因为善于操舟才会给陈承昭募集运输粮草的。
罗幼度真正的倚仗是石守信的骑兵。
在野战这方面石守信的骑兵队是他手中的最强战力,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前往后营救援。
对方真正忌惮的应该是石守信的骑兵。
竟连石守信的骑兵都计算在内了。
不简单呐!
一旁掠阵的石守信奇道:“哪里来的兵?”
罗幼度判断道:“可能是舒州的援兵,或者从光州、蕲州败退下来的南唐军,反正并非寿州的救援部队。”
如果是寿州的救援部队,数量绝不可能少于两三万。
真要有两三万人,一来瞒不过自己,二来也不至于怂成这样。
对方忌惮石守信的两千骑兵,想来数量不会多。
但也绝不至于只有一千余人。
“老哥,你领千骑随着对方撤退的方向追追,看看能不能摸个尾巴。注意一下,对方可能还藏着具体人数,应该是个人物。”
石守信听出了罗幼度语气的慎重,直接下了土山,领着骑兵队去了。
攻而不打,是想断自己后路,围魏救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