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第一站在开封府就找到了罗幼度。
罗幼度为石守信说情之后,陪着郭荣聊了会儿公事私事,直接回到了开封府。
提出让郭荣收回开封府的权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郭荣打算什么时候收回。
好提前做一手准备,这将开封府的权柄交出去容易,但是想要清除自己在开封府的实力却不是一两年可以做到的。
人走了,关系还在,能够在一定时间里发挥余热。
这一定时间,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已经足够了。
得知石守信居然选择效仿廉颇负荆请罪,罗幼度也有些意外。
石守信的性格恩怨分明,这种人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罗幼度一直容着他的挑衅,便是料到就算自己不出手,郭荣也不可能坐视石守信胡来,便是等着他落魄进入低谷的时候拉一手。
这连反罗联盟第一人都对之拜服,那反罗联盟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同时石守信是真的能打能战,淮南之战表现最好的一波人之一,自己适时的推他一推,多建议郭荣给他点机会,从低谷走向巅峰。也可以让人明白,靠着罗幼度才有肉吃。
这有肉吃,谁还愿意喝汤?
能收服石守信,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现在看来,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尝尽人情人暖的石守信,更懂得什么是雪中送炭,什么是锦上添花。
下马来到近处,罗幼度并未说话,而是先解下身上的长袍披在石守信的身上。
“石都校,快快起来!”
石守信感受到袍子上的暖意,心底也生出一股暖流。
这不经意的一个举动,让这位每日不骂罗幼度十遍的硬汉,更加觉得自己之前是多么混账。
“我石守信糊涂透顶,愧对先生,今日厚颜登门,请求先生原谅。”
罗幼度扶起石守信,给他解去背上的军棍道:“好了,起来吧。同样是为官家效力,是非对错又何须分的那么明白,我们进屋说话。”
“胡伯,你快快熬上姜汤,接下来的淮南之战,还需都校的骑兵营出力,可别冻着了。”
石守信感慨万千,自己朋友百千人,可又有谁如此细心的关心过自己?
走进了屋里,屋中的暖意让他周身舒坦。
老胡动手熬汤去了。
罗幼度捧着一张棉被走了出来,道:“我这里没有适合都校的衣服,我从开封府出来的时候已安排人去你府上取了,先用它将就一下。”
石守信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吸了吸鼻子说道:“这袍子就送给我了吧,我要好好留着。”
罗幼度笑道:“送你了送你了,你想要,这被子也送你!”
说着将被子披在他身上。
石守信再度裹起被子,咧嘴笑道:“也可以。”
石守信担心自己书读的少,跟罗幼度这类人说不上话。
却不想彼此言谈毫无隔阂,罗幼度同他们说话,从来不咬文嚼字故作高深,说的都是最直白的东西。
尤其是说到骑兵的时候,什么纵深穿插、分割战场、千里奔袭等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简单易懂。
石守信就是用骑好手,很多东西他懂,他知道怎么打,但是说不出来。
让罗幼度这么一说,石守信便如醍醐灌顶一样,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
石守信终于明白韩令坤为什么会说与罗幼度往来就如喝美酒,回味悠长了。
跟自己的那些糙汉朋友喝酒聊天,那是为喝酒而喝,席间嬉笑怒骂,吹牛打屁,大都是常人听不进去的废话,喝高了就下场比划一下拳脚,然后睡觉。
而跟罗幼度喝酒聊天,喝酒到反而是其次。他总能找到话题来聊,而且不是一个人自吹自擂的尬聊,能够让周边的人掺合进去,带动气氛,以至于一回神,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关键是罗幼度聊得都是有营养的话题,回头想想还能学到一点东西。
这让石守信大感惊奇。
连着两日都拉着韩令坤去跟罗幼度喝酒。
罗幼度也不拒绝,还叫上了高怀德、曹彬、潘美一起,要让石守信彻底融入他的圈子。
或聊兵事,或谈接下来的淮南战役,或是论武好不快活。
石守信原本不太喜欢高怀德,反感他那我行我素的性格,觉得他不给自己面子。
可在罗幼度的调解下,石守信对高怀德有着一点点的改观,知道对方不是不给他面子,而是性子一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当然论武的时候,他下手轻一点那就更好了。
石守信不说是大周,即便是放眼天下都是一流的虎将,可这一流与超一流之间的差距,就是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看着高怀德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石守信放倒,罗幼度也忍不住暗想:高兄弟的实力如此可怖,武力与他相比只高不低的赵匡胤到底强横到何等地步?
拭目以待了!
石守信已经做好丢大脸的准备,但他很快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笑话他。
反而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他知错能改,有古人之风。
个别心胸狭隘的也只敢在背后吐槽两句,就罗幼度当前的势头,大部分的武将们已经不敢公然嚼舌了。
罗幼度在西蜀立的战功,已经堵住了大多数人的嘴。
在战功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这日,郭荣突然急诏罗幼度入皇宫。
罗幼度心知定是为了军情。
相比之前捷报如雪花传来,最近一段时日,已经听不到捷报了。
当然也没有败绩。
而是寿州城真的不好打。
孙子兵法不会无端写攻城为下这句话。
随着筑城技术的进步,而火器又没有跟上脚步的时候,攻城战是最要命的。
历史上针对城池的攻坚战数不胜数,有个别的坚城只要豁出去守,打上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
尤其是这寿州城还是经过南唐开国皇帝李昪特别加固过的。
南唐的开国皇帝李昪可谓一代雄主。
他在位期间,对外坚持弭兵休战,以保境安民,对内则兴利除弊。上能礼贤下士,下可虚心纳谏。由于连年征战,从中原一带流落江淮的难民很多,李昪对此积极妥善安置,轻徭薄赋,将南唐发展成为十国中最强的存在。
但要以为他是守成之主,那就大错特错了。
李昪非但不是守成之主,反而目光尤为长远。
他的守成可以与朱元璋的广积粮,缓称王相提并论。
他是在凝聚实力,等待天下之变。
只是可惜,李昪没有等到天下之变。他挂了,因丹药中毒导致背上生疮,五十六岁死了。
临终之前,李昪给了儿子李璟一个影响天下的锦囊妙计“今大敌在北,北方平,则诸国可尺书召之,何以兵为?轻举者,兵之大忌。宜蓄财养锐,以俟时焉。”
结果李璟并没有听,即位后开始大规模对外用兵,消灭楚、闽二国,固然抢夺了不少土地,可他们却因此错失了取得天下的大好机会。
辽国耶律德光祸败中原,给中原百姓赶了出去。
这段时间中原无主,南唐只要随便出一劲旅就能收复中原义军,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中原。
那个时候,南唐有江南财富,又坐拥中原,天下谁能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