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侯牧青溟一身紫袍,端坐于一头骏马上,正与一位太监闲聊。
牧沧泽紧跟在他身旁,察觉到牧沧玄走来,扭过头瞧上,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只是投来的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嘲讽得意的味道。
“哎呀,驸马爷,你可来了,在晚点就误了吉时了。”
楚公公迎上去,态度极为热情。
驸马爷,也算是他的半个主子,再加上牧沧玄上次出人意料的表现,算是赢得了楚公公的好感。
“有劳公公了。”
牧沧玄拱了拱手,闪身跳上一匹枣红马。自始至终,都不曾与云侯说上一句话。
牧青溟也在意,目的已经达成,些许脸面,以他的心性修为,根本不放在心上。
道是牧沧泽,见到此幕,冷哼一声,神色变的有些不善。
那日城门前大战,他的道心差点被牧沧玄所破。
前几日亲眼见到牧沧玄被毁,念头通达,三日前,突有所感,一举踏入金丹境。结丹成功,犹如鱼跃龙门,这一代牧氏子弟中,再无人能与之争锋。
待云侯牧青溟隐退后,云侯之位,非他莫属。
少年得意,心间自然藏不住。
更何况,不久前当着众人的面,惨败于牧沧玄之手。
污名借着大婚之风,传遍三州。父亲虽然警告他低调,不要招惹牧沧玄。但是这等耻辱,若不能洗刷干净,心中始终着憋着一口气,压的人烦闷无比。
“哼,一个废物,傲气什么?”
牧沧泽低低冷哼一声,眼泛寒意。
牧青溟瞥了儿子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牧沧泽的道心,是他亲手铸就的。凡是与我道心相左,皆可摧而毁之。如今儿子刚刚踏入金丹境,志得意满,正是加固道心之时,牧青溟自然不会破他锐锋。
牧青宗微微皱眉,愤怒地瞪了牧沧泽一眼。
迎着他的是,是毫不示弱地对视。牧青宗又瞥了云侯一眼,内心突然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楚公公不明所由,愣了一下,也没多想,高声喊道:“吉时到,起!”
鼓乐声响起,数百人的队伍踩着鼓点声,缓缓起程。
出了云侯府,大道两旁,人潮摩肩擦踵,一眼望不过头。
“新郎官,快看,新郎官出来了!”
眼尖的人看到牧沧玄,喊了一声,全场瞬间响起一阵人潮声,由近至远,整个大街随之沸腾起来。
街道两旁的人欢呼着,嘴中喊着恭喜之类的话语。
牧青宗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挥手,两旁家丁会意,碎银子夹杂着金豆子,不要钱般地朝着街道两边撒去。
从云侯出来,迎亲队伍用了一个时辰,绕了半个长安城,这才到达皇城东门。
实际上,从云侯府到皇室,不过二里远。
这么一饶,足足多走了二十余里路。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皇室嫁女,规矩之多,着实让人惊叹。
迎宾队伍在宫门前停下,众人下马。
等了一刻钟后,宫门大开。
首先奔出一队金甲士兵,随后两队宫娥开道,一名老太监双手捧着圣旨,弓着身了一路小跑,在队伍前站定,高声喊道:“驸马牧沧玄接旨。”
“儿臣接旨。”
牧沧玄紧走两步,跪拜在地。、
后方数百人的迎亲队伍,包括霸道英武的云侯,这一刻都得乖乖屈膝脆下,这便是天子之威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圆公主,年芳二八,贤良淑德……封牧沧玄伯爵爵位,封号安云,封地道阳县,钦此!”
这道圣旨前面还好,后面每念起一句,都引得四周的人脸色变的数变。
首先是封号,安云。
是安抚云侯,还是别的意思。
知内幕的人都明白,所谓踢爵位,不过是皇室分拆牧氏之计,特意踢封号安云。若说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本是秘而不宣之时,特意用这种方式点明,着实有些羞辱人呢。
按道理来说,宫中那位,乃是九五至尊,人族共主。
如此身份,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偏偏就做出来了,还在这等大喜的日子上,用安云这个封号,狠狠地羞辱云侯。
知道内幕的人,意外之后,随后又有些释然。
谁让这位云侯,当年打了宫中的那位,这是借机报复啊。
云侯脸色微变,随后风轻云淡,看不出心中变化。道是牧沧泽,看到父亲受辱,眼睛瞬间红了。
在他心中,父亲是神一般的存在。
父亲受辱,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事情。
突然抬头,盯着前方的牧沧玄,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除了‘安云’这个意味深长的封号,驸马的封地,也极有意思。
道阳县,地处云州,在整个大唐都是十分出名的一个地方。
无他,这里座落着一座仙山,名叫道阳山。
道阳山上,有着一个宗门,玉虚道宫,有着天下第一宗门的美誉。
按照大唐现行律法,权贵享有封内的赋税权,也就是说,在大唐律法范围内,他可以在封地内自由收税。向天下第一宗门收税,就算收取九牛一毛,都是一笔巨额数目,想想都令人眼馋。
然而,那可是天下第一宗门。
若是没有实力,你收一个试试看。所以,一般人若是得到这块封地,只怕就当作没有,眼不见心不烦,一切照旧。
牧氏,显然不是一般人家。
这个根植于云州的霸主之家,一脉六枝,实力比起天下第一宗门,只强不弱。
如今,牧氏得了道阳县,事情便有意思了。
道阳山,有名的仙山,灵脉矿产星罗其布,数不胜数。
如此一块肥地,只怕牧氏觊觎已久。一来忌惮玉虚道宫实力,二是没有好的借口,这才隐而不发。
如今借着封地之名,侵占起来,光明正大。
牧氏,还忍得了吗?
若是忍不住,只怕云州两个强级势力,必将陷入无穷无尽的角力当中。
“好毒的计谋。”
稍稍回味过后,在场了解内幕之人,皆是心中一寒。
只是,牧氏会上当吗?
别人不提,牧青溟听到封地后,风轻云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惊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牧氏无法拒绝这等肥肉。
只是,今时不比往日。
若是放在几十年前,牧青溟必将兴奋地跳起来。玉虚道宫虽强,可牧氏占着大义,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大唐律法,一点一点的割玉虚道宫的肉,最终把这个庞然大物吞进肚子中。
可是现在,牧氏已经没有种机会了。
大唐安定之时,律法威严不可侵犯。如今云州面临大乱,律法哪里还有几分威严。
一旦接下封地,族中之人,必有眼红之辈,与玉虚道宫斗起来。局势一旦有变,他还真不一定能够控制得住。
毕竟,牧氏太大。
人多了,欲望便多了,眼见如此肥美之肉。仅凭他一人,又能守住多久。
“好一个杨玄极,道是小瞧你了。”
牧青溟心中一寒,盯着前方跪在地上的牧沧玄,传音道:“可以接下封号,但是封地无论如何也不能接。今日是你大喜之时,便是拒绝了封地,景德帝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若是你敢接,便是牧氏一族的叛徒、罪人。族内如此对付叛徒罪人,想必你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