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了一个谎,我心里想,还过一点时间,我就到了海外,那时候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了。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翁美玲让我出国,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她如果不是在中山的保险柜里看到巨额存单,她不会让我去国外。
因此,我去国外,一定与这笔巨款有关。
正说着话,陈舒雅从屋里出来,整个人焕然一新了。
“王者,你是来请我们吃饭的吧?”她笑嘻嘻问我。
我根本没心情与她开玩笑,敲了桌子一下说:“陈舒雅,我没钱啊!”
“呸!”她朝我叱了一口说:“谁不知你是银行行长的儿子啊!还没钱?你要没钱,这世界谁还有钱呢?”
我苦笑道:“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还能翻吗?”
陈舒雅笑道:“小气鬼,你还真以为要你请客啊!既然你来了,不如带我们去海上世界去看看吧,我想看航母呢。”
我说:“一艘破船,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可是我想看。”
“想看自己去看。”我硬着头皮拒绝,我不能给她们再留下任何念想。老子要出国了!
陈舒雅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态度,她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遍,跺了一下脚,转身往门外走。
美心低声说:“这姑娘,是喜欢你。”
我瞪她一眼说:“嫂子,别乱说。”
美心笑道:“我是女人,还能看不出女人心思么?”
我苦笑道:“可我不喜欢她。”
美心又低声说:“还有芙蓉姑娘,也是喜欢你的。你这个人啊,总是让别人喜欢,怎么得了呀。”
我瞧瞧自己,感觉身上突然压上来一座大山一般的沉重。
老子误了人!我想。
“不过,你变了好多。”美心打量着我说:“你变得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我淡淡一笑说:“也许是经历多了。人经历越多,变得越多。”
她嗯了一声,突然将身子靠过来,仰起唇来,在我脸颊上快速亲了一口,叹息着说:“我这一生,也满足了。”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厉海的不辞而别,宣告我与刘晓梅的故事到此终结。
很难说与厉海的偶遇不是她的刻意所为,从她与我谈话时的神态、语气。以及她表露出来的情绪,完全能够看到她的失望与悲伤。她甚至扔下我一个人在大梅沙,独自离去,这需要多大的绝望才能做出如此不近情理的事来。
我在失落之后不禁有些欣慰。对刘晓梅的愧疚一直如哽在喉,愧疚就像一条蛇,令人恶心且恐怖。现在被厉海毫不犹豫撕碎,反而觉得心里无来由的有些轻松。
美心最后的归处到此也该告一段落。尽管我没有太多的钱让她衣食无忧,但给她的这笔钱,也足够支撑她过一段很长的日子。
天下似乎再无事,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没有了心理负担,人原来过得活得很自在,很轻松。
翁美玲兴高采烈地告诉我,签证基本办好了,就等着最后护照到手。只要护照一下来,我就该启程去遥远的大洋彼岸了。
我决定在未走之前回一趟老家。
翁美玲犹豫了好久,才不情愿答应我的要求。反复嘱托我说:“王者,你要及时回来,出国这事开不得玩笑,关系到你的未来。”
我嘿嘿地笑,出国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诱惑。毕竟异国他乡,一切都是如此陌生。语言不通,习惯不同,我只要一脚踏上他乡的土地,就如同刚降生的婴儿一样,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此次出国,翁美玲所体现出来的热情与焦灼,确实令我有种意想不到的惊愕。过去的她,怕我离开她半步。而现在,她恨不得我马上离她而去。
我要回老家的决定还刚有眉目,孟小冬的电话就如鬼魅一样的打了进来。
“王者,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她直言不讳地说:“我是你老婆,你要带我走。”
我安慰她说:“我很快就回来,三五天就回来。”
“我也要去。”
“路途太远,累!”我推脱说:“你就好好的在家吧,何必跟着辛苦。”
孟小冬迟疑了一会,轻声说:“我不怕累。”
既然她不怕累,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的同行呢?
与她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我轻装简从去了。
孟小冬却似乎做足了准备。她要开车回老家,后备箱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看到我来了,笑眯眯的打开,指着一堆礼物说:“这些东西,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我要送给你爸妈。”
“不用客气。”我淡淡地说,扫了一眼礼物,心里跳了一下。
孟小冬出手阔绰,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价格很高的保健品。她买的东西包罗万千,甚至连我爹娘的四季衣服,她都按季节买了。
我苦笑着说:“你这是要开店啊!”
孟小冬抿着嘴巴笑,羞涩地说:“我是丑媳妇,总不能空手登门呀。”
我说:“你算哪门子媳妇啊?都八字没一撇的。”
“只要我打定主意,我就能办到我所想的事。”她脸上浮着一层坚毅的神色,
孟小冬尚不知道我要去国外,她轻轻哼着小曲,带着我上高速。
我一直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张口。
孟小冬一曲哼完,扭过头来看我一眼说:“王者,你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想。”
“是吗?”我莞尔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幸福?”我不解地问:“什么幸福?”
她白我一眼道:“你还不觉得幸福吗?你拥有了我,又拥有了财富,你是财色双收呀,你还不幸福?”
我淡淡一笑说:“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没准备好吧。”
“你是王,我是王的女人!”她满脸幸福的神色。
“我不是王。”我说:“我最后是个寇。”
“成者为王。你怎么就不是王了呢?”她笑嘻嘻地说:“就因为你这个王,我浴血奋斗了啊!”
我狐疑地问:“你浴血奋斗?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小冬不作声了,将车开得如离弦之箭,滑过路面,车轮传来如剪刀在丝绸上滑过的声音。
“如果我不浴血奋战,你现在就不该是我拥有的男人了。”孟小冬在沉默一阵之后突然说。
“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啊?”我说:“孟小冬,难道你在我背后搞了鬼了?”
她抿着嘴巴笑,说:“其实,女人比男人更可怕多了。女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不顾一切的,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不像你们臭男人,总是这山看着那山高。”
我摇着头说:“我不是。”
她又来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吗?你还想骗了我呀。”
“我谁都没有骗。”
“那你老实交代,你与于莜莜是什么关系?与甜姨又是什么关系?还有你在中大的那几个女同学,谁与你的关系扯得清?”孟小冬开始咄咄逼人。
“我与她们能有什么关系?”我冷笑着说:“在她们眼里,我王者不过就是一打工仔或者别人的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