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孟小冬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我就是爱他,你不能夺人所爱。”
翁美玲盯着她说:“孟小冬,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爱这个字,我觉得恶心。”
我插不上她们的话,急得心头冒火。
从她们两个人的争吵里,我隐隐约约听出来了一丝端倪。翁美玲要带我回家,从此与孟小冬断绝关系。而孟小冬坚决不放手,她从开始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幻想着我能表态,不会与她断绝关系。
可是现在的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态,究竟是跟着翁美玲回家,还是继续与孟小冬保持着说不清的关系?
我茫然起来。
孟小冬抬起头来看着我,低声说:“王者,我就听你一句话。”
我拍拍脑袋,苦笑道:“翁妈妈,孟小冬,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翁美玲沉着脸说:“我们没什么,你说吧,你的决定。不过,我先提醒你,不论你作什么样的决定,你都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人生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我迟疑地问:“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吗?”
“不可以!”翁美玲毫不迟疑地说:“世界上的东西,都有得失。你要得到一个东西,必定要失去另一个东西。”
“也就是说,在翁妈妈与孟小冬你们两个之间,我只能取其一?”我犹豫着说:“其实,我觉得,鲜花与掌声都存在,生活才会更美好。”
我听到翁美玲悄悄叹了口气。我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不想放弃孟小冬,也不想伤害翁美玲。在我心里,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失去谁,我这一辈子都将遗憾和后悔。
“不现实了。”翁美玲说:“我有个计划,我要送你出国读书。如果你们还保持着这种关系,你们不觉得害的是自己吗?”
“我可以陪着王者去。”孟小冬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去,而且我有能力陪他去。”
“不行!”翁美玲断然拒绝说:“我不想让他过早地陷入这种生活。”
我听得一惊一乍的,翁美玲突然说要送我去国外,其实我是有预感的。在她看到梁松留下来的巨额存折时,我看到她的脸上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是带着这个微笑来看了我的,我甚至看到她浅浅的点了点头。
我试探地说:“翁妈妈,我现在还不想出国。”
“你必须出去。”翁美玲根本不与我商量,坚定地说:“如果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翁妈妈,你就必须出去。”
我不明白翁美玲为什么突然要我出国,难道是她在看到了巨额存折以后突然才有的想法吗?自从梁松走后,我们的生活景象是一落千丈,别说出国,就是维持一般的生活都觉得有些难。尽管翁美玲的工资足够我们两人开销,但比起其孟小冬来,我们确实有些寒酸。
“我们学校有交流生的指标,我会有机会的。”我说:“钱处长给我说过,只要我拿到名次,我一定会有指标出去的。”
我是有意识地提到钱大有,我悄悄去观察翁美玲的神色变化。我要从她的神色里读出来,钱大有与她,目前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可惜翁美玲的脸上没丝毫变化,她甚至在听到钱大有的名字时,没有半点反应。仿佛这个人与她毫无干系。
我失望地舒口气,转眼看着孟小冬说:“孟小冬,我先回家吧。”
我的话音未落,便看到她的脸上罩上来一层乌云,随即听到她的哭声,铺天盖地而来。
孟小冬哭得花枝乱颤,这让我于心不忍。便想去安慰她,还没开口,被翁美玲一把拖住,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其实我说这样的话,并不是拒绝孟小冬。我只是想,在她们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我只能放下一边,拾起另一半。时间就是一条漫长的河流,我们都在这条河流里游着,谁敢保证不会再游到一起去呢?
我只是想给翁美玲暂时的心理安慰,我不能当着孟小冬的面打她的脸。再怎么说,她还是我的翁妈妈啊!
孟小冬居然看不透我的心思,她还在哭泣,稀里哗啦。
我心里想笑,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而且哭得一塌糊涂,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以至于她的鼻涕亮晶晶的挂在鼻子尖边,惹得我忍俊不禁笑起来。
我的笑恰如在一堆烈火上浇了一盆油,孟小冬的哭声提高了不少,她咬着牙恨恨地说:“王者,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害苦了我。”
我笑着说:“孟小冬,别哭了,人生总有离散。”翁美玲悄悄走到一边去了,我刚才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安慰,我提出来要跟她回家,在她看来就是我已经拒绝了孟小冬。
我低声对孟小冬说:“你傻啊,脚长在我身上。”
孟小冬停住了哭,愣愣地看着我,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她一定是听懂了我的话!
我朝她摆摆手说:“我们走了,谢谢你啊!”
翁美玲几乎是被我拉出门来的,直到走到了小区外,她才回过神来一样,站住脚,狐疑地看着我问:“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说:“什么也没说啊?”
“是吗?”翁美玲不相信地看着我,半天才咬着牙说:“我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总而言之一句话,从现在起,你不许跟她来往。”
“不会!”我认真地说:“肯定不会。”
“我没乱说话,你是真的要出去。”
“我出去干嘛?”我不解地问:“我的外语水平又不好,出去能干嘛呢?”
“救人。”
“救人?”我吃了一惊,问道:“救谁?”
“你梁爸爸。”
“他怎么啦?”
“你就没想过,他突然托人带信回来,而且暗示我们去找了存折。他是在告诉我们,他在外边的生活遇到困难了。”
我想想也是,但却不知道怎么去救他。
“你现在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你出去,没人会关注你。所以,我要你去加拿大。”
“就算我去,您所说的钱啊,存折啊,我一样带不出去啊。”我迟疑地问。对于海关的政策,我多少知道一些。像梁松留下来的巨额存折,换成了现金,根本带不出国门。不换成现金,一张存折在国外就算一张废纸,根本变不了钱。
“我自有办法。”翁美玲说:“你现在就告诉我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
我本来是不想去,国外山高水长的,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老子在国内还没活好,到了国外,岂不又从社会的最底层混起?
但翁美玲给我套了一定硕大的帽子,我是出去救人的。我不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松在国外落魄,或者走投无路,一死了之。我是梁松认的儿子,我头上还戴着一顶叫“梁梓阳”的帽子,在龙华的废墟下面,我的名字还写在梁氏族谱上啊。
作为他人之子,救自己的亲人是责无旁贷的啊!
在亲情的关系里,所有法律与道德都可以弃之不理。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之一。如果一个人连亲情都可以不顾,即便是个圣人,他的光环也永远照耀到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