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找到保险柜,我们会知道很多东西。”翁美玲说:“梁松这辈子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一定都在保险柜里。”
我犹豫着说:“翁妈妈,即便我们找到梁爸爸的保险柜,看到他的日记本,也不能随便动吧?”
“你要记住,我现在还是他梁松的合法老婆,我有权处置他留下来的一切东西。”翁美玲冷静地说:“王者,或许,你梁爸爸是在给我传递一个惊天秘密啊。”
我实在想不出梁松的保险柜还会藏在哪里。我过去给他做司机,他每日的行程也仅仅局限在办公室与别墅之间,连应酬都很少出去。在那段时间里,我除了认识一个夏琳,再没看到他身边出现过其他女人。
他难道还有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地方不但他知道,翁美玲也知道。
我跟着翁美玲上了一辆的士,她让的士司机直接往中山开。
我又吓了一跳,这么远的距离,她要干嘛?
翁美玲一言不发,紧抿着嘴唇,脸上罩着一层看不出她内心感情的任何神色。
我也不好吱声,上车后,主动去握了她的手。
翁美玲的手很冰凉,像一块冰一样寒彻心骨。
街上的人已经不多,每到过年时节,这座城市一定会回到三十年前的寂寥。一座原本时刻喧嚣的城市在几天的时间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还未出城,孟小冬的电话过来,问我在哪。
我心里一动说:“孟小冬,我要去中山,你来送我们吧。”
翁美玲居然不反对,任由我叫住了的士,带着她下车,站在高速路口的入口处,等着孟小冬开车过来。
从深圳到中山,几个小时的路程,翁美玲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微微蹙起的眉头,像一条慵懒的蚕,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卧成令人心紧的弯曲。
孟小冬也闭口不语,她在到了高速路口后,才知道与我同行的是翁美玲。这算是两个女人第一次正面认识,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淡淡一笑,上车就走。
我是男人,当然我来开车。孟小冬没去后座与翁美玲一起坐,而是上了副驾驶的位,等到车在高速路上跑了一段距离了,才低声问我:“去中山干嘛?”
我简短地回了一句:“有事。”
孟小冬还想问,被后座的翁美玲扔了一句话过来:“小孟,你让他专心开车吧。安全重要。”
孟小冬居然不反驳她,悄悄扮了个鬼脸,也开始闭口不语。
三个人在车里不说话,空气就显得很沉闷。开车的人,讲究心态轻松。越紧张,危险性越大。于是我说:“要不,我们听听音乐吧。”
我的提议让孟小冬拍手叫好,她正准备要去打开车载音响,又被后座的翁美玲喝了一声:“安静点不好吗?”
孟小冬就愣住了,手伸到半路迟疑着缩了回去。
我说:“翁妈妈,太闷了,听点音乐好啊。”
翁美玲就轻轻嗯了一声,嘱咐说:“声音不要太大,我怕吵。”
翁美玲同意开音响,孟小冬却不动手了。她的脸上漫上来一层不悦的神色,双眼直视着前方,不愿再动手。
我笑了笑,打开音响。
孟小冬的cd碟品味很高,几乎都是轻音乐。特别是理查德的钢琴曲,能将人带到一个心情愉悦的高度去。
几曲下来,车已拐到去中山的高速接口处。
孟小冬脸上的颜色终于慢慢缓和下来,她将身子仰靠在座椅上,伸直双腿说:“长途真累。”
我正想说话,被后座的翁美玲抢了先。我以为她睡着了,这一路她在后座悄无声息,半声都没吱。
“这算什么长途?”翁美玲说:“这点路,比起当年我们坐的绿皮火车,也太享受了。”
孟小冬莞尔一笑说:“翁妈妈,你还坐过绿皮火车啊?”
翁美玲不客气地说:“难道你没坐过?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应该都坐过吧?倒是王者,就不知道绿皮火车是个什么样。”
翁美玲的话能听出来揶揄的口吻,她将孟小冬比作与她年龄相仿的人,是在暗示着孟小冬,她根本与我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孟小冬自然能听出来其中的味道,我转眼去看她,果真就看到她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一列火车,你就划分出一个时代?”孟小冬沉着脸说:“你也太会扯了。”
我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冷笑,随即翁美玲扔过来一句话:“做人,就得服老。”
她是在说孟小冬不服老么?
其实孟小冬比她还是要小不少,翁美玲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青春年华已经从她身上褪尽了颜色,留给她的是岁月的沧桑和沉淀下来的美丽。
孟小冬却如盛开的花朵,花香馥郁。花儿到了盛极,接下来就是衰败与凋零。世界上没有一朵长盛的花儿,正如世界上没有一个永远青春不败的女人一样。孟小冬正是到了盛年,一旦过了这个时节,她的美丽也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消退。
“起码我现在还不老。”孟小冬轻声嘀咕,眼光看向我这边,似乎等待我的回应。
我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确实。翁妈妈你也不老,孟总也不老。你们在我心底,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孟小冬扑哧一笑说:“王者,你翁妈妈是真的漂亮,我就老了,我服老啊。”
翁美玲动了动身子,缓缓叹了口气没说话。
话匣子打开了,再沉默下去就没必要了。于是孟小冬与我,东一句西一句地胡聊,后座的翁美玲偶尔插进来几句话,情形变得无比和谐起来。
我心里暗喜,只要她们不互相指责挖苦,一切都好说。两个女人就是两只呱噪的鸭子,在耳边叽叽呱呱地叫,会让人感觉到世界末日的到来。
车到中山,按照翁美玲的指点,我们将车停在一座小院子前。
这地方我似曾相识,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清了院子的全景后,蓦然想起来,这地方原来就是梁松在中山履职的家。
梁松去了深圳,这地方并没有还出来。
我暗暗感叹一声,中山比起深圳,有人情味多了。梁松在深圳出事后,我们迅速被人扫地出门。而他离开中山那么久了,他的居住地居然还保留着。
翁美玲下车,径直走过去打开院子,回头招呼我们一起进去。
小院子里是栋三层小楼,尽管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却比高耸的高楼大厦要让人感觉到舒服。岁月侵蚀的墙上尽管斑驳,却能让人感受到历史的厚重与古朴。
灯光如旧,花径少人。落叶将院子装扮得有点凌乱,甚至有些肃杀。一阵冷风吹来,花枝与树木发出嘎吱的声音,在凌晨的夜空里,恍如天籁一般的动听。
开锁进门,屋里显然有打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