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确实大了,我儿子是大人了。”她转身出门,留给我一个背影。
等我刚换好衣服,门被敲响,我还没出声,翁美玲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银边的碗,轻轻吹着碗里的热气说:“来,把它喝了,喝了再睡。”
我问道:“什么东西啊?”
她含着笑说:“好东西。妈昨天炖了一天了。”
我看着碗里除了清汤,再也看不到一片肉或者其他什么。但清汤的香气无比馥郁,丝丝缕缕的,直往人鼻子里钻。
食欲一下子被勾引出来,我突然觉得自己饥饿无比。昨夜几乎是忙了一夜,从派出所出来就已经接近凌晨,又陪着徐小婷去了工厂处理工人加班的事。再回到莲塘别墅,天已经放明。
从派出所出来我就没吃东西,在徐小婷的厂里也一样没吃东西。饿了那么久我并不感到特别的饥饿,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体内有玉露丸在护体。蔷薇告诉过我,玉露丸可以保证让人半月不食不出事。
但现在这一碗我叫不出名字的清汤,却像珍馐一样让我胃口大开。
翁美玲舀了一汤匙汤,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嘴。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汤接了。入口但觉一片滑腻,颊齿生香。它像一根直线,顺着我的喉咙往下滑,最后在小腹里遇到了玉露丸,顿时浑身轻松。
我伸手接过碗说:“翁妈妈,我自己来。”
翁美玲也不拒绝,将碗递给我,温柔地看着我一口一口将一碗的清汤尽数喝了。
我抹了一把嘴唇赞叹道:“真好喝。好喝。”
“好喝也只能喝一碗。”她从我手里接过碗,站起身说:“喝多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这是什么东西?好香。”我疑惑地问。
“反正是好东西。”她含着笑说:“我儿子是大男人了,男人喝这个,好。”
我仿佛明白了这是什么汤了,顿时有些羞涩。
翁美玲在我脸上轻轻掐了一把说:“好儿子,注意自己身体。”
我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翁美玲是在暗示着我什么。她是过来人,又亲眼目睹了我的昂扬,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她知道生活需要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没一个电话,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段时间我怕电话,似乎每一个电话背后都有一个难解的结。例如徐源的电话,就像吐着信子的蛇,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且寒冷彻骨。
一想到徐源,我心里猛地一跳。苟麻子怎么样了?
电话打过去,通了没人接。
我骂了一句:“狗日的苟麻子,死了呀。”
连续不断地打,始终处于通了没人接的状态。
心里一动,打给陶小敏。
苟麻子不在陶小敏哪里!
除了陶小敏,我不知道还要去哪里找苟麻子。别看深圳那么大,苟麻子又混了那么些年,可是我除了知道一个陶小敏,我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找不到苟麻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在派出所没出来。
我试着给邱光打电话,邱光倒是第一时间接了,问我:“你有事?”
我支支吾吾地说:“邱所,我想问问,我朋友苟胜利怎么样了?”
邱光犹豫了一会说:“他呀,哦,还有个事需要核查。”
“什么事?”我急不可耐地问。
“这不是你能问的。”邱光挂了电话。我顿时茫然起来。从邱光的话里,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苟麻子身上有事了。
在邱光的眼里,我王者什么也算不上。但我知道,邱光一定在乎孟小冬。
我决定去一趟孟小冬的别墅。
穿好衣服下楼,看到翁美玲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便轻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搂着她消瘦的双肩说:“翁妈妈,我要出门。”
翁美玲惊异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刚回来又出去?你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我轻轻一笑说:“私人的事。”
翁美玲便将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低声说:“儿子,你不在家,我好孤独。”
我安慰着她说:“我办完事就回来陪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等你回来。”
我心里一阵酸楚,我知道今晚我不回,她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翁美玲在认了我这个儿子后,似乎把全部的希望和精神寄托都放在我身上了。
我暗暗想,这辈子,我绝不能负了她!
孟小冬的家黑灯瞎火,车也不在。
我的心像掉入了冰窟窿一样。她不在家,我还不能给她电话。孟小冬曾经说过,只要她不在家,我就不能给她电话。
站在黑暗里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她的人影,我决定回去。
车到别墅大门口,守门的保安看到是我,亲热地与我打招呼。
这个保安我熟悉,他原来在王常举的手下做事。王常举跟我走了后,他们那一帮子人已经四分五裂。留在别墅这边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我递给他一支烟,无意识地问:“孟总什么时候出去的?”
保安看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对我说:“哥,她跟一个男人出去了。”
“男人?”我狐疑地问。孟小冬家不接待男人,谁会来她这里,而且还把她给带走了?
“什么样的男人?”我警觉地问。
保安嘿嘿地笑,抽了一口烟说:“据说是她老公,一个秃顶的老头子。”
“梁大地?”我惊呼出声。
“我不知道。”保安说:“他们坐一台车走的。”
我哦了一声,匆匆与保安告别,将车开出别墅区,停在路边的一片阴影里,我决定要等到孟小冬回来。
十二点刚过,孟小冬的车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毫不犹豫下车,拦住她,一言不发看着她。
孟小冬先还是满脸微笑看着我,直到发现我的神色一直处于愤怒当中,她才收敛起笑,示意我放行她。
我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想着她跟梁大地半夜归来,心里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我堵着她的车,没半点让步的想法。
她便下了车来,轻声问我:“你怎么了?”
我哼了一声,眼光不去看她。
我拦住她的地方没人能看到,我特地选择了远离保安岗亭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是车辆出入小区的唯一通道。孟小冬不长翅膀,她无法飞过去。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无比英明正确的,孟小冬果真在我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出现了。
“让开呀!”她显然有些急,轻轻推了推我。
我沉声问:“你去哪了?”
她楞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起来,低声说:“几个朋友叫去名媛会坐了坐。”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痛。孟小冬是在骗我,她为什么要骗我呢?如果她干脆直接告诉我,她是跟梁大地一起出的门,我反而不会心痛,不会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