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笑了起来,又回过头来看我们说:“你们呀,真是有心人。那么远赶来,多让人感动哦。”
蔷薇每说一句话,结尾必定以“哦”字收尾,而且将尾音拉得长长的,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微微颤抖,却因为嗲的缘故,从而让她的妩媚显得愈发的明媚。
“两年前,我们也在深圳打拼。”莫旭游说:“深圳是个好地方,是年轻人的城市。我们老了,不适应了。”
我笑着说:“莫大哥,你在深圳做什么工作?”
莫旭游说:“在一家公司里做行政呢。”
他转头看了一眼老婆,浅浅地笑了笑说:“蔷薇在深圳比我混得好。”
知道他们都在深圳呆过,莫名其妙的我感觉到一丝亲近。但凡从这座城市出去的人,不管多少年,总会有意无意会想起它。
这座城市能给所有人激情,能让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
陶小敏啃掉最后一块鸡翅,拍了拍肚子嚷:“饱了啊!”
我们都笑起来,刚才陶小敏的吃相,确实让人不忍卒视。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能勾起任何人的食欲。
车子拐过一道急弯,前边一片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亦如星星一般,点缀在高高低低的一片峡谷里。
“周市到了。”蔷薇说。人明显的激动了许多。
我去看莫旭游,发现他也满脸浮着一层笑容,而且车速明显快了许多。
“我娘家呢。”蔷薇快活地说:“还得感谢你们这对小夫妻啊,我好久没回娘家了。”
蔷薇的激动原来是因为到了娘家,我看一眼身边的陶小敏,发现她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蔷薇的反应与陶小敏的表情形成巨大的反差,我试着问她:“怎么啦?”
陶小敏哭丧着脸说:“我三年没回家了。”
“没事,妹子,到我家就像回你自家一样的。”蔷薇快活的神情丝毫未减,她兴致勃勃地说:“等下到了我家,我让我娘给你做地道的成都火锅吃。”
一听有好吃的,陶小敏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许多。可是她又有些迟疑,于是问道:“我们吃火锅,不会耽误赶路吧?”
“放心吧!”莫旭游安慰她说:“你们知道机场为啥子那么多司机不肯来么?他们是不知道香樟镇在哪,也知道走这条路不太平。”
莫旭游的话让我一下警惕起来,他话里啥意思?不太平?难道还真有山大王?
“我这条路走多了,熟!”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知道你们要去香樟镇,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蔷薇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他说话的间隙里,眼神温柔的在老婆身上溜了一圈。我和陶小敏坐在后排,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浓浓的爱意在车里流淌。
“前几年这里发大地震,去香樟镇的路塌了很多地方。不知道走的人,绝对走不到目的地。”
我当然知道大地震的事,哪时候我坐在教室里,总是幻想着地动山摇。可惜我所在的地方,连风都不吹动树叶子,何来地动山摇!
“我们要走几段小路,路况不好。”莫旭游微微笑道:“我走过几次,有经验。”
他是在安慰我,其实他一提到地震,我才想起谭茗茗老家所在的地方,恰恰是当年大地震的核心地带之一。
我淡淡一笑说:“我相信你,莫大哥。”
莫旭游笑道:“香樟镇的姑娘结婚,你们大老远从深圳赶过来,就算天大的困难,我也要把你们送到啊。算是我对香樟镇的老百姓献点爱心吧。”
我想笑,地震都过去那么些年了,当年的香樟镇早已物是人非。这个时候献爱心,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点矫情。
蔷薇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她浅浅叹口气说:“我们当年认识,也就是在这一场大地震中。”
这句话里有太多的故事信息了,我还想问,车子已经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前。
蔷薇首先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她像蝴蝶一样飞进屋里,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等我们下车。
莫旭游停车熄火,歉意地说:“我老丈人,来了想看看老人家。”
我大度地说:“没事,是该看望一下老人。”
说着随他一起下车,车里的陶小敏叫了我几声,看我没答应她,也只好从车里下来,站在我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阵风吹来,直往衣服里钻。浑身居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夜色太浓,我看不清这座小镇的面貌。但我的脚一落到地面,便感觉无限的踏实与满足,间或有感动,像夜色中游动的灵魂,丝丝缕缕,牵着我的神经微微的颤抖。
陶小敏似乎有些紧张,她紧贴着我,身体在夜风中也如树上的枝条一般在抖动。
我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小敏,放松些。”
她浅浅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再也没松开。
盛夏的四川,犹如出浴的美人一般,点点滴滴,无不散发魅人的诱惑。
夜色撩人,空气恍如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凉气袭人。却又让人抵不住诱惑,甘愿将整个人,完全袒露在云翳里去。
四川的火锅果真名不虚传,看着莫旭游和蔷薇,以及蔷薇的老父母,所有的戒备在举杯间消散贻尽。
我们喝的是米酒,糯米酒。一种在我老家家家都会酿制的米酒。
酒呈金黄色,异香扑鼻,挂在杯壁上,有丝丝缕缕。酒烧开,放一个鸡蛋,人间美味即便扑入眼帘而来。
我手舞足蹈,先是不顾酒尚烫嘴,端起酒杯就猛喝了一口。我不贪杯,但看到这形似家乡的美味,再矜持的人也会忘形。
美酒入嘴,如直线贯穿心脾,顿时神清气爽,大叫一声:“好酒。”
好酒有好菜,翻滚着的火锅,一阵阵勾人心魄的香味流淌在空气里。我迫不及待地坐下去,拉着莫旭游要一起喝。
莫旭游推辞说要开车,不能喝。
我翻着白眼说:“不走了,今晚不走了。”
蔷薇迟疑地问:“你不怕耽误事?”
“耽误不了。”我笑呵呵地说:“还有两天的时间,就是爬,我估计也能爬到。”
既然不走,莫旭游也就兴冲冲的要蔷薇拿来了酒杯,倒了满满的一杯,与我碰了一下,仰着脖子就往喉咙里灌。
莫旭游喝酒的架势,似乎是饥渴了好多年。我递给他一支烟说:“莫哥,平常不敢喝吧?”
莫旭游看了一眼老婆,眯着眼笑。
蔷薇沉着脸说:“莫旭游,你又忘记了规矩。”
莫旭游迟疑地看着我,我给他鼓劲说:“没事,规矩这东西,不破不立。嫂子是担心你身体。其实嫂子不晓得,这个糯米酒,非但不伤身子,反而是大补的。”
“补什么?”蔷薇微笑着问我。
“补精气神啊。反正男人需要补的,这糯米酒都能补到。”我认真地说,眼光扫过蔷薇,发现她正看着我,眼光与我一交织,立马慌慌张张地移开。
莫旭游与蔷薇,单从外表看,两个人相差不会低于十五岁。尽管莫旭游人长得高大,儒雅,毕竟岁月不饶人,他的眼角眉梢,已经能看到深深浅浅的皱纹。而蔷薇就不一样,她真如一朵蔷薇花一样,不但面庞光洁,面如满月,而且一张脸,如刚剥出来的鸡蛋一样,光滑而且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