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个举动让梁三爷感动至极,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王啊,年轻人还能懂得敬天地鬼神,不错,不错。”
我谦逊地微笑,举手之劳,何足道哉。
我给梁氏祖宗鞠躬,并非认可梁大地。梁大地虽然是梁氏宗祠的人,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坨狗屎。
梁三爷拉着我去喝茶,我心里记挂着美心,犹豫不决。
梁三爷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来我心里有事,问我道:“你心里有事?”
我只好将美心跑了事简单说了一遍。梁三爷抚着白胡子哈哈大笑说:“这算个什么事?在这块地方,一只苍蝇飞过,还得报上名字。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招手叫来一个后生,让我把美心的外貌说了个意思,挥挥手说:“去,一个小时内,给我找到人。”
年轻后生得令而去。梁三爷安慰我说:“放心吧,好好的陪三爷我喝茶。一个小时不交给你人,你把我胡子全部扯掉。”
我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杯茶过后,我试探地问:“三爷,孟总的捐款到了没?”
梁三爷沉吟片刻后说:“钱不是问题,只是现在大地有想法,等庆典过后再说吧。”
我问:“梁老板有什么想法?”
梁三爷看了我一眼道:“许是心痛了罢。”
我脱口而出说:“钱是孟总捐的,跟梁老板没多大关系。”
梁三爷奇怪地盯着我看,笑道:“他们不是一家人么?”
我顿时被他噎住了。确实,梁大地与孟小冬还是一家人。在梁氏宗祠这边,没人知道他们在闹离婚,更没人知道梁大地现在有个谭茗茗。
我装作无意识地说:“梁老板现在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梁三爷警惕着看着我问:“王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说:“我胡说的。”
梁三爷不依不饶地逼着我说:“小王老弟,你不告诉我实话,别怪我老头子不认识你。”
我装作十分为难地说:“我也是听说的,说我们梁老板找了个外室,都快要生了!”
梁三爷面色立马黑了下来,一字一顿地问我:“此话确实?”
我装作很惶恐的样子说:“三爷,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世界上空穴来风的事有吗?”梁三爷一掌拍在茶几上,将几个茶杯拍得跳起好高。哐啷一声跌下去,差点摔个粉碎。
“大地敢干这样龌龊的事,有何面目朝见列祖列宗!”梁三爷忿忿不平地骂道:“梁家不肖,出此下流之辈。”
我安慰他说:“我也是听说,并不见得是真的。梁老板这么大的老板,就算有点风花雪月的事,也是人之常情啊。”
“胡说。”梁三爷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像是无比敬畏地看着他说:“梁老板的外室叫谭茗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还能假吗?都有名有姓了。”梁三爷怒骂道:“该死的梁大地,像他爹一样啊,狗改不了吃屎。”
我好奇地问:“三爷,梁老板与他爹有什么关系呀?”
梁三爷叹口气说:“你以为他爹逃港是生活过不下去?”
“还能是什么?”
梁三爷欲言又止,长长叹口气说:“他爹也是做出了令人不耻的事啊。”
我没再追问下去。我知道再问,梁三爷未必肯说。毕竟像这样的丑事,出在他们梁家,说出来是他们梁家人没面子。
我双手给他续上茶水,恭敬地说:“三爷,你真有古人遗风哦。”
梁三爷自负地微笑,颔首说:“小王兄弟,性不稳,坐不正,梁氏能让老夫来掌正么?”
我拍手赞道:“社会上多几个像三爷这样有正义的人,不知道会多多少太平。”
梁三爷严肃地说:“小王兄弟,你这人懂礼貌,知世故。我现在代表梁氏宗祠,特别邀请你参加梁氏百年修谱庆典大会。”
我受宠若惊地双手乱摇说:“三爷,不敢当啊!”
梁三爷板着脸说:“怎么?看不起老夫?”
我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只是我王者何德何能,敢来参加梁氏大会啊!”
梁三爷看着我微笑,慢条斯理地说:“当然,大地这次的资格就取消了。”
我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态说:“三爷,你这是让我无路可走啊!”
梁三爷笑眯眯地说:“小王者,世上的路,让你走,海阔天空,不让你走,寸步难行。不要多说了,就这样决定了。两天后的下午三点,你王者准时出席吧。”
我还想推脱,梁三爷站起身说:“王者,你再推,就是看不起老夫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再推辞,就是对他的不敬。
而且我知道,梁大地之所以得意忘形,就是仗着背后有梁氏这支人马。今天我断了他的手脚,下次他就别想忘乎所以。得罪梁三爷,就是得罪整个梁氏宗祠的人,在广东这片充满宗族文化的土地上,宗族的意志比任何法律都要管用。所有的法律与道德在宗族文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我为意外得到的惊喜而暗自高兴,把美心跑了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被梁三爷指派出去找人的后生过来告诉我,说美心已经找到了,正在他们梁家人开的宾馆休息,我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赶紧起身与梁三爷告别,跟着后生往美心休息的地方赶。
美心在栋梁宾馆,一家梁氏宗亲开的小宾馆。
陪着她的两个人,看到我进来,赶紧起身让座。
美心珠泪已逝,泪痕尚存。楚楚可怜之态,令人怜惜万分。
我侧身坐下,居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梁氏人告辞要走,我也不便挽留。梁三爷果然没说错,在龙华这块地方,没有他梁三爷办不到的事。茫茫人海尚能找到美心,不由我不肃然起敬。
话别梁氏人,我转身回来再美心对面坐下,轻轻叹口气说:“嫂子,回去罢。”
美心低垂着头,突然又抽噎起来,问我说:“我回哪里去?”
我本来想说随王常举回去,话到嘴边又换了说法。我说:“回别墅吧。”
她闻言看了看我,珠泪横流的脸上绽开一丝羞涩的微笑,低声说:“好!”
谢了宾馆老板,我陪着美心从宾馆出来,远远的看见王常举心急火燎的过来,我便招手叫他:“常举哥。”
王常举楞了一下,随即跑到我们身边,眼光在美心身上扫了一圈,叹口气没说话。
美心根本不去看他,低着头一个人往前走。
我们跟在她身后,都不说话。走了一段路,王常举突然开口说:“你到底想干嘛?”
美心没理会他,照旧往前走。
王常举紧走了几步,与美心并排而行,想伸手去拉她,被美心甩开了手。
他回过头朝我讪讪地笑,我挤眉弄眼示意他继续纠缠,脚步故意放慢,逐渐与他们拉开距离。
我有意识要给他们留一个空间,毕竟人家是夫妻。夫妻间的私房话,我一个外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听。
王常举夫妻间出现裂缝,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事实。我隐隐有些后悔,倘若当初不让王常举叫来美心,估计事情还不会爆发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