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红捂住了嘴巴。女儿潘莉莉那委顿的眼神让她心如刀绞。
(此刻,刑警正看着这张照片,询问着张月红:“你能看出来这是哪里吗?”“不能。”张月红摇头。“这个背景里,好像是一个房间,右边有一个亮点,好像是个什么地方。”一名刑警比划着,猜测着。另一名刑警道:“看不太清,反正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又问张月红,“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张月红茫然地摇头:“不知道。”)
接着,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还是“莉莉”,张月红接起:“喂!莉莉怎么样了?你们要干嘛!”
“要钱!”对方这一次口气忽然变得很拽。
“我给我给!但是一……”
“废话别多说了,老子不要你们一千万了,拿十万元赎人,不给撕票!”
从一千万,降到了十万,虽然对方主动“打折”,幅度还不小,但是一时间也拿不出十万呀!
“十万……十万我现在也拿不出来啊!我哪有那么多钱啊!”张月红哀求道,“我把房子卖了才能拿出来那么多!”
“一万块你能拿出来不?”对方冷冷地道。
张月红微微一愣。一万元她完全可以拿出来。因为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她刚度过了四十二岁的生日,受到的礼金差不多有九千多。其实受到的礼金多,就意味着别人过生日的时候得还回去。所以,张月红也没想着把这笔钱存起来。
“能……”张月红点点头。
“那就一万块!真他妈啰嗦!你把钱送保龄宫那边的……”
“等等!”
“哈?”
“一万元……可以。莉莉怎样么?你得让我看看我家丫头是不是呀?我看不到她的面,听不到她的声音,我怎么交钱啊?”顿了一顿,“换你来说,你会不会交钱啊?”
“你怎么那么啰嗦呢?想不想见你女儿了?”对方声音严厉起来。
“我要见!要见了,我才交钱!你起码让我听听她的动静!”张月红坚持。
“你他妈等会儿!我给你打过去!”说着,挂了电话。
张月红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再“打过去”。
不过,很快的,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听吧!”
张月红听到手机里传来嘶哑而沙沙的声音,但是这声音正是潘莉莉的,确属无疑:“妈妈……我被他们绑架了……妈妈……”
接着那男声就响起来:“听见没?是你女儿不?不是我们直接杀了啊!”
“别别!”张月红总算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你再让我听……”
“去你妈的!一万元不要了!妈的!撕票!”
“别别!”张月红双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我给!我给!你们说吧,怎么给你们钱。”
“保龄宫知道吧?你先去保龄宫那里,然后我再告诉你!听明白了?”
“嗯——什么时候去啊?”
“现在!十分钟打电话,赶不到我们就撕票!”
说着,就挂了。
张月红拿着手机和一万元现金,走出家门。所谓“保龄宫”,是芙蓉镇有名的娱乐场所。
十分钟之后,张月红来到了保龄宫附近。保龄宫临近白花河,甚至一部分建筑延伸进了河中。
“铃铃铃!”手机响起。
“喂?我到了,怎么给你?”
“莉莉我们已经放了,你到河西岸去找吧。看见你身边的垃圾桶没有?”
张月红看了看周围,看见了路边有一个垃圾桶。
“看到了。”
“垃圾桶旁边有一块石头,把钱放石头下面。然后去见莉莉吧。别跟我耍花招啊!我们有人盯着呢,要是发现你耍我们,我们当场就把莉莉杀了。”
“我不会的!我带着钱呢!”张月红还想说些什么取信对方,但是对方“啪”地挂了电话。
微雨骤停,半月朦胧,不远处保龄宫张灯结彩,照耀得附近道路、河流都是一派繁华。河风袭来,吹得张月红一阵打颤。她走到垃圾桶旁,果然看见垃圾桶边上有一块砖头,她拿起砖头,将装着一万元的信封放在砖头之下。
接着,张月红在原地左张右望了一会儿,除了远处进出保龄宫的客人之外,周围无人。
张月红念女心切,跨上电动车,重新回到了大路。保龄宫附近没有桥梁通达对岸,需要往前二百余米,方有一座桥。
张月红上桥跨过河流,来到对岸,然后又向折返,对岸是酒店,灯光同样照耀到河边的小路上。
张月红从桥边一直驶到保龄宫的对岸,都没有发现女儿潘莉莉的踪影。
她不甘心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然而还是没有。
这处河岸不像是对岸那样,对岸的保龄宫将建筑的一部分延伸至河面上,所以河边小道和“保龄宫”的通往河边建筑的“内道”重合,于是,一些钓鱼的人就不能坐在岸边了。
而这边的河岸上,张月红则碰见了几个相距极远的夜间垂钓者。
她询问了一个垂钓者,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
“没有。”垂钓者询问了一下相貌和年龄,然后笃定地摇头,“没有看见你说的女孩。”
“那都是什么样的呢?”张月红不太甘心。
那垂钓者神秘地一笑:“还能是什么样的?”指了指对岸的保龄宫,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酒店,“这地方的女孩,能是什么样的?”
“我女儿……还是个初三学生……”
“所以说我没碰见啊。”
“我女儿,长这样……”张月红拿出了手机,翻出一张女儿照片给那垂钓者看。
垂钓者摇头:“没有见过!”
张月红左张右望,不甘心地又问了几个垂钓者,都说没见过潘莉莉。
她又在附近转了几圈,然后再一次回到对岸——保龄宫。
来到了那放钱的垃圾桶旁,张月红看见砖头已然被翻开,下面的装钱信封已经不见了。
来回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女儿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不说,一万元也无影无踪。
张月红掏出手机,给“莉莉”打电话,但是关机了。
“这孩子!”张月红气得在原地跺脚。
到了这一步,张月红终于意识到该求人帮忙了,她拨打了孩子姑妈的电话。
“莉莉又离家出走了,又不见了。你看到没?”
“没有。没来我这里。几天了?”潘姑妈在电话里问道。
“都两天了。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啊。”
“你怎么才想起来找孩子呢?你在哪里呢?”
“保龄宫。”
“……都什么时候了,孩子丢了,你还去保龄宫!?这要叫我哥知道……”(她此刻对钟磊和陆震起讲述时,仍然用的是“她就是去保龄宫玩了”的语气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