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磊想着，摇摇头，手指离手机屏幕也是越来越远。

陆震起看见了钟磊犹豫的样子，道：“人啊，知道得太多了，也累。”

花洪波的案子并未彻底了结，钟磊什么都不能说，要不是田华忠欠他一个“人情”，也不会告诉他。

那么，自己又如何告诉厨师长和花洪波那些家属们？

看来，知道得太多了，还真是心累。

钟磊重新拿起热线手机，拨通了厨师长的电话，告诉他，花洪波的死因在警方那边早有定论了，是抑郁症。

“抑郁？就是郁闷呗？”厨师长不太懂，“心情不爽呗？”

“对。”

“哦……”厨师长似乎将信将疑，“小波哪里不爽啊……警方为啥这么说？”

“花洪波不是喜欢和女主播聊天嘛。警方后来去询问了女主播，女主播说过，花洪波经常说自己不想活了，想死，女主播还劝他来着。”

“真的？唉，这孩子……”厨师长叹口气，谢过了钟磊，也不往下追问，显然并不是真正地在意他的死因，而是——“那他们亲戚不信怎么办呢？他们就是说我们酒店的原因，就是要钱。”

钟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也瞬间明白了警方为何盯住酒店的原因：花洪波从福利院出来后，先是去了安排好的一家工厂，然后逃走，去了何方，连福利院都不清楚，也懒得管，却出现在酒店里，最后自缢而死；就算是酒店和花洪波的自杀毫无关系，但是……身无分文，无依无靠的花洪波能进入酒店打工，是经过介绍的，介绍人是谁？

“钟记者？”厨师长见电话那头没了动静，试探着叫道。

“嗯……”钟磊回过神来，“你们酒店最近有没有谁离职啊？”

“嗯？”厨师长一愣，“有吧？我不清楚啊。哦，对，经理不干了，说他老娘病了，回老家了。问这干啥？”

“没事，就是好奇。那正好，就让你们酒店说，已经开除了经理，就说花洪波的死和酒店没关系，欺负他的人是经理，让他们找那个经理去，酒店方面就给两万元。”

“哦……”厨师长沉吟着，“可是金经理没欺负他呀！他来酒店，还是金经理带进来的呢，说是熟人介绍呢。”

“金经理将花洪波带进来的？”

“嗯。”

“呃……”钟磊还想问下去，但是这样无疑令人生疑，心想这些资料我能问出来，恐怕陈队他们早就知道了，便道，“那么，你们就把责任都推给这个金经理就是了。”

厨师长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那万一人家找了金经理，然后金经理又找我们咋办？”

“那你们就对付金经理呗，是金经理好对付还是花洪波的家属好对付？”

一听这话，厨师长觉得不错，登时情绪重新振奋起来，谢过了钟磊，这才挂了电话。

谁知，钟磊刚放下热线手机，手机就又闹铃般地响起来。

钟磊拿起手机，也没有仔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以为是厨师长挂了电话之后又想起来什么担心的事情，就应答道：“喂，老哥，又怎么了？还是担心啊？”

这一次，电话那头先是没什么动静，似乎被钟磊这话说蒙了，片刻后，传来一个胆怯而焦虑的中年女性声音：“请问，这……这是叫‘前线’的不？”

“哦哦……”钟磊清清嗓子，“您好！这里是‘前线’，没错。您是要提供线索吗？请讲。”

“我……我女儿丢了！”那中年女人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就开始哭泣起来，边哭边道，“我女儿丢了，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别急，您先冷静一下，慢慢说……您报警了么？”

“我刚刚报警……”电话那头不停地传来抽泣的声音。

“您是哪里？”

“我是芙蓉镇的。”

芙蓉镇原先是一个花州市市郊镇，近来城市扩张，芙蓉镇已经并入了蒲杨区，成为蒲杨区的一部分，不过花州本地人还是习惯地称呼“芙蓉镇”，而不是新名字“芙蓉大路”。

“嗯嗯，报警是对的。丨警丨察来了么？”

“没来呢……我刚刚打完电话，可是我有觉得不妥！”

钟磊眉头拧起：“您先说说，您女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我想想……”

“……”钟磊听着，心中暗叫不妙，暗道，“什么叫‘我想想’？敢情……”

“嗯……是上星期……是5月25号！”

“啊？”钟磊难以置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所显示的日期，今天是5月31日！

“您女儿是25日不见的？”

“对。”

“今天都……”

“都好几天了！”那头女人焦急之声更重了。

“那这几天里，您报警了吗？”

“没报……”

“为什么？”

“我家闺女，她……”

钟磊心中有了猜测：“之前也离家过？”

“嗯……”

怪不得。钟磊：“那就是说，您这几天一直在自己寻找？”

“我以为她在外边野够了就回来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话，钟磊觉得内中有不少蹊跷的隐情。简单地判断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追踪下去的题材，于是道：“这样吧，您在芙蓉大路哪里？具体地址告诉我一下，我们过去，帮您一起寻找女儿下落，好不好？”

“行。我在芙蓉镇……芙蓉大路的新蓉小区e区，九号楼……”对方将地址告诉给钟磊，又说道自己姓张，叫张月红，失踪的女儿叫潘莉莉，今年15岁，就读于芙蓉中学初中部。

“陆哥！”挂了电话，钟磊对陆震起道，“走啦走啦！来活了！”

陆震起戴着降噪耳机，不为所动。钟磊走过去，将降噪的“等级”降为“关闭抗噪”，“陆哥！走啦！”

其实，就算是降噪等级为“高抗噪”，降噪耳机也不会彻底地隔绝人声，除非开着降噪却又听着耳机里播放的摇滚音乐，陆震起摘下耳机，叹口气：“这耳机是你的是我的？被你玩得挺溜啊！干嘛呀？去哪呀？”

钟磊：“芙蓉大路那边，有一个女生失踪了。”

“找丨警丨察呀！”

“我们正好跟着啊！走走……别成天写稿了，出去透透气去！”

钟磊生拉硬拽，将陆震起拽出了办公室。

二人打车，一路奔赴蒲杨区芙蓉大路。在车上，钟磊将自己和陆震起去跟踪芙蓉大路女生失踪案的行踪告诉了许蓉蓉。许蓉蓉正在采访拍摄，只回了一个“好”字，没多问。

二十分钟后，时近中午，两人来到了报女儿失踪的母亲张月红家的楼下。“新蓉小区”是回迁安置小区，小区规模极大，将方圆数十公里的原芙蓉镇居民都在此安置，坐出租车驶近时可以看到这里居民楼林立，再靠近点就能看到很多小区外都停满了车辆，出租车司机不无羡嫉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