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长吞吞吐吐的，好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样，继续道：“……但是他们家居然来了一大批人，都是他的亲戚，连他的弱智的父母都来了，到了酒店就是哭，闹，让我们酒店赔钱，说孩子在我们这里冤屈死了。报警了，丨警丨察来了，也没辙。钟记者，你说，这……这怎么办呢？”

钟磊心道，连丨警丨察都没辙，我有什么辙？

“丨警丨察是怎么说的？”

“让我们酒店自己酌情处理。”

“你们酒店打算给钱吗？”

“说给两万块钱，他们不接受，嫌少。我知道两万块钱不多，但是和我们酒店有啥关系？我们一分钱都不应该掏！钟记者，你给我们评评理。”

听起来，厨师长是想曝光这奇葩的花家亲戚，控诉他们发死人财。

不过，钟磊之前接热线电话的时候就听过这样的事情，知道对方要钱的时候根本就不要脸，曝光毫无意义。像这种情况，曝光对酒楼生意反而有不好的影响。

钟磊便将这话讲给了厨师长听，言外之意也是：我爱莫能助啊。

厨师长叹口气，又抱怨了几句，钟磊只是“嗯嗯”地客气答应着，厨师长见钟磊也没辙，就打算撩了电话，不过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钟记者，小波自杀，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啥原因啊！丨警丨察不告诉我们！他们家认为我们酒店的人欺负他。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我们也好告诉他们家的，小波为啥死的，不是我们欺负他啊！”

“嗯嗯……”钟磊答应着，不好意思再回绝，再说，花洪波自杀的真正原因，他也是十分好奇，“我尽量帮你们问问吧，有什么结果，就告诉你。”

挂了电话，钟磊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死呢？”

办公室里，许蓉蓉和刘跃辰出去拍片了，陆震起正在写稿，听见他喃喃地说着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发呆去，别打扰我写稿！”一面把降噪耳机戴上了。

“咦？”钟磊有些意外，“耳机谁给买的？”

陆震起不答。

“陆哥！耳机谁给买的？”钟磊凑过来，对陆震起大声说。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们都看了这边一眼。

陆震起还是理都不理。

钟磊伸手，将降噪耳机的开关打开：“陆哥，你刚才压根没开降噪。”说完，向外走去。

陆震起拿下耳机，看了看刚才钟磊按动开关的位置，喃喃自语：“这玩意原来是这么用啊……”

钟磊走到走廊，来到楼梯间，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田华忠的电话：“喂，忠哥，忙呢？——没事没事，何平他也没事吧？——没事就好。”打了一声招呼，钟磊将向他请求，打听一下花洪波的死因。

田华忠那边犹豫了一下，他明白钟磊为什么打电话给他，当然也明白刚才为什么要特意地问候了一下何平，轻叹一声，为难地道：“这个案子还没结呢。”

“忠哥，要是涉毒，那我不问。花洪波的丨毒丨品被郑清培抢走，他不得已去借贷，谁知道是套路贷。这些我是知道的。您给透露透露，自杀究竟是为什么就行了。我也不是为了报道，而是给人家一个交代。”

田华忠迟疑片刻：“我只能说，花洪波自杀的真正原因，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不过，他痴迷于一个女主播，你知道吗？”

“喵小娇？”

“对对，就是这个名。你也知道他给这个喵什么的女主播发红包和转账之类的，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嗯，知道。”

“我们去问过这个女主播了，花洪波的确给她打了不少钱，不过忽然有一天，花洪波要求她退还三万元钱。”

“哦？莫非就是郑清培抢了花洪波的丨毒丨品之后？”

“是。他请求女主播退款，女主播不愿意退。然后花洪波就去借贷，被套进了套路贷里，欠债反而越来越多……”

“那么之后他就没有再贩毒赚钱？”

“没……涉毒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哦，对对，”钟磊笑了一下，“然后呢？所以花洪波就被套路贷的人逼死了？”

“不对。据那女主播交代，后来花洪波又找她，要求还钱，女主播还是不还，又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估计是刺激到了花洪波了吧？他自杀的前天，就是第二次找女主播要求还钱的时间。”

“就是说，极有可能是花洪波被女主播羞辱了一番，受了刺激，然后自杀了？”钟磊感叹道。

“这么说吧，从目前我们能了解的情况看，这是算最接近的原因了，当然也会有涉毒的因素，不过……不好说。”

“怎么讲？”

“不好说就是不好说，也有可能有讨债人逼迫，有其他毒贩的逼迫，有女主播的羞辱，不过以他的年纪和智商来看……”

“被女主播羞辱之后气不过自杀的可能性最大。”钟磊接道。

“对。”田华忠在电话那头点点头，“所以我一开始就说，真正的原因，只有花洪波自己知道。”

田华忠接下来说不要将花洪波打赏女主播大量钱财的事情讲出去，那样的话，家属自然会问那么些钱去哪儿了，又是从哪里赚的，等等。钟磊答应了。

挂了电话，钟磊回到办公室。看着他脸色不畅，陆震起道：“怎么了？瞧你的脸色好像是表白被拒了一样。”

“那么明显？”

“嗯。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回头我好给蓉蓉讲讲。”

钟磊便将刚才田华忠的话大致说了一遍。陆震起听完，长叹一声：“最近哪个名人说过一句话来着，‘因为华夏女性的堕落导致国家的堕落’。当然，事后这位名人也道歉了，人家其实是想说女性价值观对全社会价值观的引导作用。不过回过头来看就会发现，这句话之所以不对，是因为这句话揭下了华夏两性关系里最脆弱的遮羞布，大男子主义者不会承认，女权主义者更加不会承认，承认的只是广大的**丝群体，也只有这些群体——包括男**丝和女**丝——的人们，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堕落，因为他们没有钱堕落……”

“那陆哥您堕落了没？”

“没有。我没钱。你呢？”

“一样一样……这话就别对蓉蓉讲了啊。”

“肯定不能啊，多丢人啊！”

“是是。”

钟磊拿起热线手机，给厨师长回电话，想告诉他花洪波的自杀原因。但是手指在**屏幕就可以呼叫时，又悬在屏幕上空，没有**下去。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钟磊忽然想到，“不能将花洪波大量打赏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就只能说，女主播羞辱花洪波，所以花洪波受刺激了，一时想不开就自缢？接下来，如果那些想发死人财的花洪波亲戚们知道了，也一定会去大闹女主播，要求她还钱，如果女主播受不了，将花洪波打赏了十七万元的事情一讲，这些亲戚定然会大吃一惊，然后就会怀疑这些钱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