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厨房里四五个大汉正剁肉的剁肉,切面的切面,烧火的烧火,忙活得不亦乐乎。
而张志磊身后两张桌子上坐着的人,全都是脚夫模样,整整有十个人,每个人都闷头吃着牛肉面。
“店家,怎么西门药铺大白天也关着门?”张志磊问道。
“啊,听说药铺的西门老板病了,病得很厉害。”店小二对张志磊答道。
“西门药铺老板病了?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张志磊脸上露出了笑。
“听说药铺老板不能病的,一病下去就怕就难好了。药铺老板平日尽和瘟神爷作对,这回撞到了瘟神爷怀里,瘟神爷岂肯饶了他?”店小二也笑了。
“我一向闻得西门药店的药好,西门老板本人又是名医,所以特地带我这病了好些天的小妹子上门来求诊购药,谁知道竟扑了一个空。”张志磊声音里满是失望。
“那不要紧的,北门口上还有一间妙手堂‘孟家药铺’。牛肉面怎么还没做好,我去看看,客官你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店小二满脸带着笑,走进了厨房里。
小樱紧挨张志磊站着,左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几下。
那似乎是一个书童无聊的举动。
可张志磊却顺着那手指的走向看出了两个字——有鬼。
的确有鬼。大荒年的空城中居然有一个这么热闹的小面馆?而小小的面馆中还有一个帐房先生和四五个厨子?
何况那店小二的热情也太过分了。
张志磊想着,满意而又同情地看了一眼小樱。小莲在张志磊身右坐着,也看见了小樱的指头在桌子上的划动。
只是她无法从那手指的走向中看出什么字来。
她不禁有些恼怒地抬起头瞪了一眼小樱,她以为小樱如此是想引起张志磊的注意。
小樱垂着头,目光望向自己的脚尖,两耳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小莲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跟着张志磊时的情景。
那时她也像现在的小樱这样,垂着头,目光望向脚尖。
不,小樱怎么会像我,她是表面上装着这样,心里其实刁蛮得很。过几天公子只怕就会只喜欢她,不会再理我了。小莲想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牛肉面三碗,来啦!”店小二高声大叫着,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张志磊这次没有理会店小二,目光只是牢牢地盯着对面的药铺。
他好像听到了药铺中有一阵响动声传出。
那响声极轻微,只有他这样身具高深内功的人才勉强听得见。
店小二恭恭敬敬地把三碗牛肉面放在了桌上。
小莲肚子一阵咕咕乱响,忍不住就要伸手去端桌上的牛肉面。
“你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张志磊说着,把三碗牛肉面整整齐齐地推到了自己面前。
小莲想起自已此刻应是一个病人,不禁大笑了一下,望着张志磊:“你难道一个人想吃了三大碗不成?”
“这三大碗也未必够我一个人吃。”张志磊说着,端起一碗牛肉面,仰起脖子,一口气眨眼间便灌进了喉中。
面馆的众人都是一惊——
天下哪有这样吃牛肉面的?
这大胡子吃起面来竟比旁人喝凉水还要快。
在张志磊端起牛肉面时,小樱连连向他使着眼色,告诉这牛肉面不能吃,可张志磊仿佛根本没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小樱。
张志磊吃了第一碗,伸手又去端第二碗,眼看那第二碗面已到了嘴边,他的手腕却是一抖,将整碗面都泼到了地上。
“啊——”小莲和小樱同时惊呼了起来。
“扑通!”就在那声惊呼中,张志磊仰面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店小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柜台的帐房先生,厨房里跺肉切面烧火的大汉,还有那闷头大吃牛肉面的客人们全都望着倒下的张志磊大笑起来。
忽然,笑声一齐停住了。
小面馆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一个人。
张志磊身子笔直地站在了店小二面前。
他的身子是怎样站起的?
小面馆中所的有人,包括小莲和小樱都没有看清。
店小二的嘴张得老大,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帐房先生,大汉和客人们的嘴也张得老大。
张志磊笑了,嘴巴猛地一张——
“噗!”一股红红白白的东西从张志磊嘴巴中无比快速而准确地喷进了店小二的口中。
“啊!”店小二大叫着,身子一跃而起,砰地一声脑门直撞到了屋梁上。
“好本事!”张志磊高声喝了一声。
那店小二瘦瘦高高的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他黄油油的一张脸已变得漆黑,眼中、耳中、鼻中都流出血。
“啊!”小莲和小樱又是一声惊呼,只感觉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背上流满了冷汗。
“好一碗牛肉面,真好!”张志磊仍在笑着。
可他心里同样惊异至极——
如此厉害的毒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以“天一神功”把牛肉面逼在喉间,再喷了出去。
“你们,你们原来是黑店!”小莲气坏了,抄起身后的板凳要向柜台里的帐房先生砸去。
她本来也能看出这店中有鬼,只因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樱身上,别的反倒疏忽了。
“且慢!”张志磊拦住小莲,目光扫视了一遍面馆中的众人。
他的目光扫在谁的身上,谁的身子就是一阵颤抖。
张志磊大叫一声,又在原位上坐下来,目光仍是盯在对面的西门药铺上,对屋中的众人理也不理。
那帐房先生和厨房里的大汉以及客人们木偶一样痴痴站着,既不出声求饶,也没有飞身逃走。
小莲和小樱一左右站在张志磊身旁,神情异常紧张。
张志磊专注倾听着药铺内的动静。
可此刻西门药铺内竟是异常安静,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声。
张志磊右手端起了桌上剩下的那碗牛肉面,目光转向柜台内的帐房先生:“请阁下将贵主请出,我要敬他一碗牛肉面。”
那帐房先生神色木然,好像没有听见张志磊的说话声。
“那么,就请阁下代吃了这一碗牛肉面吧。”
张志磊说着,手腕一抖,那装了牛肉面的白瓷碗平平飞起,慢慢落在帐房先生面前的柜台上,碗中汤汁半点也没有飘出。
小莲和小樱虽然深知郑弘扬的修为奇高,可此刻见到这妙不可言的一招,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那些大汉和客人们虽然没有喝出一声彩来,但脸上的神情均是惊诧不已。
有几个人还忍不住呼了一声“啊!”
然而,那帐房先生脸上却依旧是神色木然。
张志磊心头大疑——
天下居然有如此沉着的人吗?他既然此刻如此沉着,刚才又为何大笑和大惊,表情和众人毫无区别?张志磊站起了身,慢慢地向帐房先生走去。
帐房先生还是那样神色木然。
不好!张志磊只走了两步,心头突然一跳,立马一个大步,双手疾伸,拉住小莲和小樱,飞身向面馆外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