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对你起了疑心,是你太手软了,连一个小姑娘都杀不了,日后怎么能去诛灭张天师?”秦汉的目光从秦天身前移向了远处的苍茫群山。
“我手软?”秦天冷笑了:“死在我手下的人有多少,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你的手不软,又不肯杀秦婷婷,岂不是怪事一桩。”秦天脸上同样是冷笑。
“神机先生让我怎么作,我就怎么作。封渟只要不说出秘密,我就不能杀她。”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在最近几天内问出秦婷婷口中的秘密。如果秦婷婷坚持不说,你就应该杀了她。”
“我没有答应你。”秦天淡淡地说着。
“你……”秦汉大怒,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是帮主,你是军师。我们要干的大事还有许多,不用过于在秦婷婷身上纠缠。”秦天抬头望着天空,冷冷道。
“杀秦婷婷就是大事。”
“我不认为杀秦婷婷是大事。”
“你难道忘了神机先生对你说的话?”
“我没有忘,神机先生让我领导群雄,诛灭张天师。”
“神机先生对你所说的不仅仅是这些话吧?”
秦天仰起的头慢慢低了下来。
“帮主!帮主!”远处忽然传来了莫忘师太的紧急的呼喊。
秦天和秦汉的脸色都是一变,同时站起身。跳到了巨石顶上。
莫忘师太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纸笺,飞鸟一般直向秦天面前扑过来。
“出了什么事?”秦天迎向莫忘师太。
“三……三小姐走……走了。”铁灵气喘吁吁地说着,把纸笺递到秦天手中。
秦天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大哥:
恕小妹不辞而别。千言万语,临行难书一字。只盼你记着自己是秦家唯一血脉,好自为之。珍重!珍重!
婷妹
秦天脸色苍白,整个身子在颤抖着:“婷婷,婷婷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我在她房外喊了几次,让她吃晚饭,她一直没有答应。后来,我起了疑心,撞开房门,就只有看到了这张纸笺。”莫忘师太满脸惭愧地说着。
秦天让她照看着秦婷婷,而她却连秦婷婷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
“二管家,你和莫护法照看着帮里的事,我去把三小姐找回来。”秦天扭头对随后赶来的秦汉说着,身子飞掠而起,直向山下跃去。
“帮主!帮主!别忘了我们的大事!”秦汉大声道。
秦天没有回答,转眼间,他的身子已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唉!”莫忘师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向山顶的石屋走去。
秦汉牙齿咬得格格地轻响,身子浑然不动。
雾气好像一层层灰紫色的纱帐,深深地沉在山峰之上。
秦汉仍在巨石间徘徊着。
一个身穿黑布长袍的老人悄然出现在秦汉身后。
秦汉对身后出现的老人毫无察觉,仍在巨石间来来去去地走动着。
“我忍不下去了,再也忍不下去!”秦汉从牙缝迸出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唉!”那老人也以极低的声音叹了一声。
“谁!”秦汉大惊失色,突然转过身,右手去拔腰间的长剑,左手一抬“金刚霹雳”,狠狠推出一掌。
老人的身子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根本没有动过。
秦汉的手掌明明打在了老人身上,可双足一个踉跄,看起来和扑了一个空的动作一模样。
“唉!”老人又是一声低叹。
秦汉怔住了。
“你居然听不出是我的声音?”老人脸上的神色异常凝重。
“扑通!”秦汉跪倒在地上:“父亲……”
“神机老人,我现在是神机老人,你是秦汉。”老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秦汉恭请神机老人安。”
“起来吧。”
秦汉慢慢站起了身。
“你的心态愈来愈浮躁,简直太令我失望了。”老人的目光越过了秦汉的头顶,望向那灰暗的天空。
“我都快四十岁了,已经在秦家庄做了十几年的奴才。我本来可以拥有绝世功法,横行天下威镇四海。可我只能向一个土财主胁肩谄笑,挖空心思地替那老混蛋想着讨好梦鸿教主的法子。想尽一切办法让秦天那个小杂种练好武功,去夺取武圣称号。那小杂种是个花花公子,既狂妄自大又蛮横无礼,我在小杂种那里所受的屈辱是谁也不能想象得出的,我……”秦汉说着,忽然住了口。
他看见那老人脸上的神色和眼前的巨石一样冰冷沉默。
秦汉的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说下去啊,说下去。”神机老人仍然仰首看着天空。
秦汉垂下了头,一声不吭。
“十八年前,我正好是四十岁,拥有绝世功法,并且一度横行天下,威震四海。可我现在为什么不是梦鸿教主,而变成了神机老人呢?”
秦汉无语。
“勾践身为越王,为何要去为吴王作一名马夫?韩信胸有凌云之志,为何甘愿从一市井恶少跨下爬过?”
秦汉弯下腰,低声道:“秦汉知道错了”
“刚才你和秦天说的话我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老人的目光从远山移动了过来。
“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
“难道秦婷婷不该杀?”
“应该杀。”
“可您老人家又说我不对。”
“你说话的方式不对,非常不对。你应该让秦天感到信任,感到亲切。你更应该使秦天把他心底的话都告诉你,可你却让他感到了恼恨。”
“他这个人顽冥不化,很难说服。”
“你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少庄主来看,更不能把他当作白阳帮的帮主来看。他的资质很低,当初我看上他,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貌。所以,你要以看待一个乡间牧童的目光来看待他。当然,在礼仪上,不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你都要对他非常尊重,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白阳帮帮主。”
“我已经对他非常尊重,我当着许多人的面给他行磕头大礼,我本来只应该对您行此大礼的。”秦汉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但你对他却怀有一种杀意,这完全从你说话的声音中可以听出。”老人的目光定定地盯在秦汉脸上。
“这是我的错,我非常想杀他,十八年来,我无数次想杀了他。”
“你怎么把他当成了秦家庄的那个秦天?”
“对我来说,他和秦家庄那个死了的小杂种没有半点区别。”
“你动不动就口出恶言,语气实在太重。”
“这些语气是十八年积累下来的,我无法把它们从心底驱出去。”
“是啊,十八年,正是你风华最盛的十八年。”老人威严的声音中透出了几丝感叹。
“许多时候,我都感到生不如死。”秦汉的声音带着微微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