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说话自然是直工直令,更何况南京城谁不知道邵柠疼爱陈景和,不然的话,李姝是万不敢说这种话的。
撺掇的味道谁都能嗅出来。
邵柠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父王前段时间去了辽州,眼下不在南京,不然的话,为娘定带着你去找大王,让他把那伍士皐拿下不可。”
“父王不在南京?”
陈景和傻眼,他这可一肚子的事想找陈云甫说呢,结果倒好,后者不在。
不过很快,陈景和眼珠子一转。
陈云甫不在南京,这事岂不是更好办了?
“娘,杨溥和胡嗣宗在南京吧。”
邵柠马上警惕起来看了陈景和一眼:“你小子又有了什么坏心思?”
“儿子能有什么坏心思。”陈景和赶忙表明态度:“娘,我可不敢让他们动伍士皐,我就是想您出面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把儿子调回南京来,儿子这不是想多多陪在您身边吗。”
打亲情牌可是个上好的办法,邵柠自然也是闻言动心,不过很快又狠下心来摇头。
“对你的安排是你父王做主的事,娘也不好掺和,儿子,只好再委屈委屈你了。”
陈景和颇多失望的垂下头来,好在他自己本身也没抱太大期许,这失望的情绪很快就一扫而空,不再多言此事,跟着邵柠聊起家常来。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李姝陪着搭话,娘俩一年没见,说的很开心,陈景和陪着坐了一阵后就起身出了屋,在别苑中寻了个采光好的地方晒起太阳来。
赶等晚上一家子吃完团圆饭,陈景和就又遛出了王宫。
难得回来南京,当然得和自己的故交好友们一起聚聚了。
而能和陈景和玩到一起的,毫无疑问是南京城最顶层的那一群官二代。
这些二代们的爹,自然是哪一个的官职都比伍士皐还要大。
“太子爷,您就踏实住,那伍士皐竟然敢这么不识好歹,哥几个替你把这口气出了。”
说话的人叫夏桓,看姓就能猜到个大概,财政尚书夏元吉的长子。
“得了吧你。”
接话的都察院都御史杨靖之子杨应超咧了嘴:“你小子到现在连个南京府考都过不去,公员身份还没解决呢,对付人家广东布政?”
“应超,你瞧不起谁呢。”
俩人争执起来,一旁的邵廷和赶忙打圆场,同时冲陈景和言道:“哥,要不明天你来我家,和我爹说说?”
邵廷和的爹自然就是陈云甫的大舅哥邵子恒。
这位国舅爷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大明政坛极具份量的一位。
陈景和环顾一圈,这屋子里坐下的十来个好友,就代表着军政院十几张票,自己要真有本事使唤动这些人家里的擎天柱,那换掉伍士皐确实轻而易举。
不过转而陈景和就苦笑起来。
除了自己的舅舅邵子恒外,还能有谁会在这种事上帮自己?
就像刚才杨应超说的那样,大家伙除了家庭背景牛到不行之外,自身那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啊。
混的最好也就自己这个五品官了。
“算了吧。”
权衡再三之后,陈景和叹气道:“这气啊,老子还真得再忍下去,你们一个个的也加把劲,抓紧把官身给搞到手。
总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将来,我还指望你们给我搭把手呢。”
一桌子吃饭的好友都连连附和,有两三个垂下了头。
“怎么了这是?”
邵廷和弱弱道:“元楷他们久考不中,现在都转行做买卖去了,他们说,现在钱好赚官难当,就不想当官了。”
陈景和好悬没气炸。
“不务正业,简直是不务正业,你说你们几个,哪个不是尚书之子、官宦世家,做生意?”
严震直之子严元楷弱弱说道。
“太子爷,我们家世代都是做买卖的”
“滚蛋,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陈景和骂了一句,随后问道:“买卖做的大吗?”
“还行吧,托家里的福。”
严家的家底子本就是浙江首富,何况严震直位居中央那么多年,从南京到地方,各级衙门谁不帮衬三分。
“元楷。”陈景和有了主意:“有没有兴趣来广东发展。”
严元楷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景和。
后者咧嘴一笑。
“在哪做不是做,来广东,总得比你在南京和浙江发展的机会多,更何况,还有我呢。”
面对陈景和的邀请,严元楷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下来。
“太子爷,您指哪我打哪,过完年我和爹商量一番后,立马南下投奔您去。”
“好样的。”
陈景和举起杯子:“那就多谢元楷鼎力相助。”
既然眼下一时半会没法离开广东,那陈景和决定,多给自己找些帮手!
总不能任由那伍士皐拿捏自己吧?
在南京一直待到初七,陈景和才踏上离京南下返粤的行程。
这里就能看出来,广东的吏治是很松散的。
朝廷年假只有十五天,也就是从初一到十五,十六上值,而陈景和早在腊月二十号就离开广州返京,到初七已经算是超期了,何况再从南京回广州。
之所以能这样,一来就是没人查岗,二来,广交所这个衙门他太闲了,不像其他的衙门那样整天有一大堆琐事缠身。
加上还有江正勋替陈景和打掩护。
后者这才得以悠悠哉哉的享受前后长达一个月的春节假。
而前脚刚回到广州,后脚陈景和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江正勋要升官了!
“之前广东商号串联走私的事发,其掌柜李天成坐罪斩首,他的位置空了出来。”
江正勋满面春风,和陈景和说道:“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位置空出来,广州城里搞经济的就咱们这些人,布政使司衙门挑来挑去,顺手就把我给提溜过去了。”
广东商号是官营,掌柜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而江正勋这个股监局的局长不过是从四品,这步调动,刚好升了一级。
陈景和向江正勋表达了祝贺。
“咱们这个领域的升迁调动很简单,来来回回的岗位无非就那么几个。”
后者向陈景和普及一些基本的政治知识:“国资局最大,正三品的架构,其辖下的两个正四品衙门分别是广东商号和广东银行。
我这次做了广东商号的掌柜,将来再想动,要么升迁到国资局做副,要么就是平调广东银行,真等做了国资局的主,再想升,可就摸到从二品的门槛了,这辈子是没机会咯。”
“怎么说?”
“从二品的官员,任命权都在南京呢,再者说,广东能有几个二品的位置,广州知府算一个、广东布政副使算一个,其他的哪里还有位置。”
江正勋言道:“所以在这个范围内,前期想升官还算比较容易,后面再想升基本不太现实,除非南京有人,咱们从广东调出去,直接进京。
就说我吧,现在去接了广东商号,股监局的位置腾了出来,你准备一番,随时接任。”
陈景和很不相信的说道:“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初来乍到还没到一年呢,怎么可能轮到我来进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