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人群之中,终有有一个看起来读书人模样的人越众而出,看起来倒是胆子颇大,”镇北王,难道你勾结蒙人有假么,现在蒙人是不是正在荆州烧杀抢掠,随时都有可能到我潞州来?”
“问得好!”云昭点头道:”勾结蒙人?敢问这位老先生,云昭在北地十年,都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老头不由一怔,云昭先前是大越宣扬的抗蒙英雄,整个大越谁个不知,那个不晓?
“云昭在北地十年,就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抗蒙.”云昭声音蓦地大了起来,”现在居然有人说我勾结蒙人,当真好笑.云某自十六岁那年起,杀了一个落单的蒙人,抢了他的铁弓大刀,便开始了抗蒙,十年之来,蝉精竭虑,为的就是让为祸我大越数百年的蒙人不再成为我越人的梦厣.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做到了.蒙人向我们投降了.你们听清楚了,他们是投降,从现在起,蒙人的铁骑将不复存在,大越的边境将从此安康.”
说到这里,云昭声音显得激昂了起来,”这十年来,为了抵抗蒙人,我征北军死了千千万万的英雄豪杰,如果没有他们,蒙人早已渡江,你们还有机会挡在我们征北军的面前?”
哗啦一声,云昭突然撕开了自己身上的袍服,赤裸着上身站在台阶之上,身上的累累疤痕触目惊心,看着那横一道竖一道的伤疤,云昭厉声道:”这些伤疤,便是这十年来我抗蒙的勋章,你们还有谁说我云某人勾结蒙人?”凌厉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是你们潞州那个高高在上,鱼肉百姓的知州杨宏发,还是那个当年在北地为了争夺皇位,悍然率领二十万军队放弃抵抗蒙人,转而进军南方的所谓皇帝李逍?”
老头子看着云昭,一个个默不作声.
云昭大手一挥,指着庙内警戒的士兵,”你们,解开你们的战甲,让潞州这些父老乡亲们看看你们身上的伤痕?”
“遵命!”
室内的数十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三下五除二便褪去上身的盔甲,袍服,赤裸着上身站在众人的面前,这些百战老兵,身上几乎看不出有几块好肉,伤疤比起云昭更多.
“他们都是每次战斗在最前沿的老兵!”云昭沉声道,回望着身后的将领,”你们,也解开了袍服!”
孟姚,丁仇,王强,苏定方,胡泽华等人大声应命.
云昭走到孟姚丁仇跟前,指着他们两人道:”他们两人,是当年边关名将冯从义将军的麾下,冯口一战,冯从义将军麾下四位将领当场战死两人,他们两人是从阎罗王手中捡回了一条命,两万卢城边军,最后能活着回来的只有不到两千人,他的脸就是在那一战之中受伤的.”云昭拍拍丁仇的肩膀,替他取下脸上的面具,一张如鬼似魔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多的老头们发出一声惊叹.
“这位年轻的将军叫王强,他的父亲死在卢城,倒在蒙人的刀下.他继承父志,拿声刀枪,继续抗击蒙族.苏定方,胡泽华,安庆将领,当年北地尽失,唯有安庆高举大越旗帜,誓死不降,他们身上的累累疤痕都是他们这些年来,蒙人留给他们的纪念!”云昭沉声道:”你们还有谁有说,我征北军勾结蒙人吗?”
众人尽皆低下头去.
“如果这些年不是我们征北军在北地拼死抵抗,多次面临绝境而丝毫不曾放弃,现在这大越的花花江山早已易主,你们也早已成了蒙人的牧奴.”云昭冷冷地道:”历经千辛万苦,我们终于击败了蒙人,迫使他们向我们投降,居然有人说我勾结蒙人,这样的话,也居然有人信,当真是奇哉怪也.”
“镇北王,这一点我们的确是错怪了你,但你既然击败了蒙人,为什么不将他们斩尽杀绝,却要将他们纳入你的麾下?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对于这样的人,就得斩尽杀绝才是!”一个老头在人群中大声道.
“斩尽杀绝?”云昭怒极反笑,”这位老丈,你知道蒙人有多少人吗?你知道我们迫使蒙人不再战斗向我们投降时,他们还有多少军队吗?你知道这些年为了抗蒙,我们征北军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吗?如果按你所说,我北地将再无憔类.蒙人死绝了,我北地人也会死得差不多了,我很庆幸,蒙人的领袖亦是一个有怜民之心之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熄灭战火.各位老丈都是历经沧桑之人,我想要提醒各位的人,蒙人也是人,与我们越人一样,都有父母妻儿,冤家宜解不宜结,能让他们归入我大越的旗帜之下,从此沐浴我大越文化,成为与我们一样的大越人,这才是最佳的结局,你们中有不少读书人,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庙内嗡嗡之声顿起,不少人交头接耳,却是有不少读书人已经听明白了云昭的意思,正在低声向着其它人解释云昭话里的意思.
“既如此,镇北王爷为何不止兵戈,息战火,替朝廷稳守北疆,反而兴兵南来,再起战事?”人群之中,有人问道.
“本王奉大越皇帝之命,渡江南来,讨伐叛逆!”云昭冷冷地道.
“大越皇帝陛下如今正在上京,不知镇北王奉何人之命?”
云昭仰天大笑:”上京之中那位,你们是说李逍么?此人也配为大越皇帝?十年之前,陛下病危之际,传位于大皇子李鉴,此时李逍正率兵在北地抗蒙,听闻此事,李逍不顾北地千万百姓安危,悍然率数十万将士南返,将千万北地百姓丢给了蒙人,蒙人千里追击,兵锋只至荆州,万里北地尽受荼毒,谁之过也?”
“外有强敌之际,李逍不思抗御外侮,却为一己之私,掀起内战,至使大越腹地,战乱不止,百姓遭殃,遣人刺杀先皇帝,毫无兄弟情义,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假传遗诏,篡位登基,天亦不愤.吾奉大越皇帝之命,讨伐此贼,有何不可?”
云昭瞪起眼睛,扫视着众人.
“来人啊,宣读我大越皇帝颁布的讨贼诏书!”云昭吼道:”此讨贼诏书,我征北军曾广发天下,只可惜你们大概没有看到,听到,那么,今天,你们便再仔细地听一遍,看一次.”
一名校尉军官越众而出,展开当初征北府发布的讨南檄文,扯开嗓子大声诵读起来,随着诵读之声,庙内众人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精彩起来.
檄文念完,庙内已是一片寂静,云昭走到众人中间,郎声道:”你们受人蒙蔽,蛊惑百姓,拦于我军之前,殊不知此乃螳臂挡车之举,大军一动,血流飘杵,我征北军一向以百姓为念,以百姓为本,不忍加刀兵于百姓之上,是以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但你们要清楚,这个停止不是没有期限的,我们讨伐叛贼李逍的脚步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困难停下来!”
看了一眼众人,云昭接着道:”把你们接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真相,了解真相,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当你们用身体在抵挡我征北军的滚滚铁流之时,他们却在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他们正在一车一车地向着南方运送自己的财物.”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你们不能带着那些百姓散去的话,那么,征北军便将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但凡挡在我们前进道路之上的尽皆是我征北军的敌人,杀无赫!”云昭重重一挥手,杀气腾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