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力挥动铲子,又铲下一大块泥土,这铲子是营里专门为自己这几人订做的,孟将军说为了弄这把铲子,营里的铁匠可是融了好几把上好的钢刀,这铲子的材质的确是太好了,锋利无比,不仅是铲土,便是铲人脑袋也轻而易举.
又是狠狠一铲下去,铲头发出叮的一声响,手上猛地一轻,铲子竟然破土而去,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面前的土壁,这一瞬间,阚干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犹如一瓢冰水在寒冬腊月之中从头顶上淋下,糟了!心里头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铲子破土而出,只能说明自己的前方是空的,而在地底之下,碰到这种情况,最坏的一种可能便是自己碰到了金吾卫设置的一些专门防范挖地道的设施,如果是这样,毫无疑问,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阚干几乎昏了过去,一旦被发现,自己兄弟几个死不足惜,但坏了都督的大事,却是万死莫赎.铲子仍然插在土壁之上没有拔出来,阚干浑身的汗水涮涮地流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后面有人轻轻地捅了捅他的屁股,”老大,你怎么啦,半天没动静,都吓着兄弟们了!”身后传来弟兄的问候声,终于将阚文的灵魂从九宵云外拉了回来.
他转过头,比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兄弟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你们几个,马上退出去!”阚文低声道.
“老大,来不及了,如果真触碰到了禁制,我们谁都跑不了.”
阚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兄弟的话说得不错,自己挖的这条地道仅容一个人缓缓爬行,每隔上百米才会挖出一个容人稍微舒展一下身体的藏洞,如果让敌人发觉,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
“都督保佑我们吧!”阚干在心里默念叼了几句,铲子猛地拉了回来,一大砣泥土夹带着碎砖石跟着铲子被带了回来,阚干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孔.
猛地伸手抓住那些随着泥土夹带而来的碎砖石,在火折子的映照之下仔细地端详片刻,阚干的眼中一下子爆出了光彩.
他奋力挥动铁铲,眼前的洞孔在慢慢地扩大,碎砖石愈来愈多,终于,他将脑袋探出了这个小洞,头上,居然有光线,他看到了尺余方圆的一片天空.
自己的前面,居然是一口废弃多年的深井.阚干心中狂喜,奋力挥动铁铲,挖出一个可供人爬出去的通道,嗖地一下子钻了出去,一股腥甜的空气让他感到舒爽不已.
盗墓多年,自己的运气就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阚干心中感叹,都督果然是天命之子啊,挖个地道,都有神佛在暗中保佑.
深进的底部不大,当挤进来三个兄弟的时候,便连转身都转不开了,仰望着头上的那片天空,三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走,我们退出去!”阚干低声道,在深井之中,虽然声音极小,但回声仍然他心惊胆战,这时候只要上面出现一个人,一个石头砸下来,保管三人立马了帐.
地面之上,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第四营士兵正在蚁附攻城,巨大的攻城车已经被摧劲了十数台,零乱地散落在地上,有的还在熊熊燃烧,上百架云梯搭在城墙之上,士兵们呐喊着,前赴后继地顺着云梯向上爬,城墙之上,伏魔弩密密麻麻地布满城墙,强劲的力道让这些伏魔弩入城半尺有余,粗如儿臂的弩杆亦成了士兵们攀爬的工具,不少士兵抓着这些箭竿,将横刀咬在嘴中,正在向上攀爬.
攻城车被毁了不少,但仍有数十台靠上了城墙,攻城车上,霹雳火愤怒地喷发着短小的弩箭,将挡在前面的金吾卫扫倒,但仍有无数的金吾卫士兵们举着盾牌,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与攻城车上的征北军拼命厮杀.
整个翼州城墙之上,无一处不在是进行着亡命的格斗,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军队荣誉,在士兵们脑子之中已经丝毫不存在了,人在这个时候,只剩下了最为原始的本能,你不死,我就得死.想要活下来,就得杀死面前的这个人.
征北军在翼州城的三方面同时发动进攻,但主攻的方向仍然是北城门,也就是王强的第四营,而在东城霍震霆,西城门胡泽华发动进攻的目的则是牵制城上守军,使他们无法有效援助北门,当然,如果在这两个方向之上,金吾卫露出破绽,他们的佯攻也随时可以转化为强攻.
金吾卫的抵抗看起来仍然极其顽强,第四营数次攻上城头,并占据了不小的地段,但在金吾卫的**反扑之下,又被赶了下来,上官彪第三次被从城上赶了下来,退回到军阵之中,坐在地上,一边任由大夫在他身上折腾,一边紧张地看着替换他冲上去的曾可.
“上去了,上去了!”上官彪大叫着跳起来,用力地挥舞着胳膊,将正在给他抱扎臂上伤口的大夫给带了一个大跟头.跌得鼻青脸肿.
等大夫昏头转向的爬起来,上官彪已经又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上去的曾可没有站住脚,便被对手的反扑给赶了下来,曾可狼狈地顺着攻城车的立柱滑了下来,刚刚**,攻城车便被城上敌人用擂石砸垮,看着曾可又蹦又跳,左躲右闪地逃到安全的地方,上官彪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在上官彪看来,敌人的顽抗是强烈的,第四营不是软蛋,而是经过生死考验的队伍,但数次攻上城墙,都无法占领一个扩大战果的桥头堡.
但在经验更加丰富的姚长坤和韩仲眼中,金吾卫的抵抗意志却正在变弱,特别是姚长坤,他经历辽围歼蒋光宇豹滔卫的那一次战斗,最后一役,豹滔卫高唱着战歌前赴后继冲向早有准备的征北军阵地场景,到现在他仍然难以忘怀,那是姚长坤平生之中经历的不是最危险,但却是最惨烈,最让人难以忘却的战斗.
那场战斗征北军早就摆好阵势,在豹滔卫前进的道路上,设置了无数陷阱,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征北军连带着蒙骑最后也损失了超过三千人.
金吾卫是程群亲自统领的精锐,排名更在豹滔卫之上,精锐程度也犹有过之,眼下虽然抵抗强烈,但在他们身上,姚长坤却感受不到豹滔卫当时那种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息.其实他们所处的环境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在必死的环境之中.
“金吾卫在变弱!”姚长坤看着韩仲,道.
韩仲点头道:”不错,现在的顽强只是一种惯性的表现,金吾卫内部一定出事了.”
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姚长坤突然道:”没有看到兰昆的将旗.”
“他与程群一定有了分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分析出了金吾卫的实际情况,兰昆是金吾卫副将,在金吾卫之中亦有亲信,他因与程群有分歧而被关起来,极大地损害了金吾卫的战斗意志.
“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韩仲含笑道:”再拖上两天,金吾卫这种战斗意志的惯性会更加削弱.”
“正合我意.让程群再苟颜残喘两天吧!”姚长坤大笑.
鸣金的锣声响起,第四营士兵潮水一般地退了下来,与此同时,东西两个方向上的霍震霆与胡泽华也收兵回营.
王强策马奔到中军旗下,看着韩仲与姚长坤,大声道:”二位将军,金吾卫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抵抗意志在逐渐减退,再给末将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能拿下北城的.”
韩姚二人对视一眼,王强如此年轻,但想不到对战场的感觉这么敏锐,当真是后生可畏,也许再经过一些磨练,征北军又将多出一员名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