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保荆州的安全,程群愿意付出巨资,助李宏超修建跨江筏台,荆州没有什么地方能威胁到他,唯一有可能来敌的方向便是相州,但随着征北军大军南去贵州,这唯一的威胁也消弥于无形了,更何况相州多山,地势险峻,相州镇军经过卫军培训,又随着卫军打了一两年的仗,今非昔比,进攻不足,守成有余,这也是程群能放心地将四卫都带去江北的保障。
而潘屹,作为荆州知州,程群心腹,很满意现在的这个位置,如此的肥缺,当真是给个阁臣也不换了,有钱,有闲,还安全,荆州除了当年林牙曾率大帐兵到过城下一次之外,就没有受过任何的兵火波及,而那一次,却还是胜卷在握,程大将军为对手挖下了一个绝大的陷阱,他是作为看客在一边观望着林牙一头栽进了这个大坑,然后蒙元从此衰落,再也没有从个个巨坑之中爬出来。
所以潘屹一直很从容,很云淡风轻地处理着政务,很潇洒自如地每月抽出时间与文人墨客们游山玩水,吟诗作对,饮酒宴乐。
但今天,潘屹却失去了一向的镇定很从容,脸色煞白,手脚颤抖,犹如遭到五雷轰顶一般地呆傻在当地。
他正在参加城中富豪们举办的宴乐。府中幕僚带来了消息,征北都督府宣布蒙元政权向其投降,蒙人将正式纳入征北都督府管辖之下,所有蒙人军队接受征北都督府的改变,所有蒙人官员都必须再重新由征北都督府任命,蒙元灭亡了。
也许这个消息对于一般的普通百姓来说,是个绝大的好消息,但对于潘屹这样深知内情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噩耗,这代表着程大将军三足鼎立的战略构思完全破产,在北地,程大将军将会遭到蒙人与征北军的联合攻击。
程大将军危矣。
一路心神不宁地回到知州府,水师统领李宏超已经等在了那里,与他一样,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程大将军知道消息了么?”潘屹失神地问道。
“消息从北地传来,我们都知道了,程大将军怎么会不知道?当然已经知道了!”李宏超低声道。
“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军队怎么样了?”潘屹接着问道。如果军队出了问题,那么**他们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潘屹是文官,一向只管向军队提供粮饷军械,对于军队的动向则不太关心,但李宏发却是一清二楚,听到潘屹问起,不由痛苦地低下头,“我们的军队在北地分得太散,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故意引诱程大将军分兵,现在蒋光宇在梁州,刘华健在泰州,刘绪勇在交州,而程大将军则在翼州,恐怕,恐怕会出大问题。”
潘屹咽了一口唾沫,“卫军英勇善战,几位将军也是经验丰富,一旦发觉不对,了不起就是撤军而已,能有什么大问题!”
李宏超连连摇头,“潘大人,你对军事有所不知,如果这真是云昭精心设计的圈套的话,他好不容易将我们四卫军队分开在北地广阔的空间之中,又怎么会容忍我们从容撤退,重新集结,征北军公布这一消息是三月三日,今天都已经三月十日了,可以想象,在征北军公布这一消息之前,所有的军事布署必然已经完成,如果我所猜不错,我们的军队极有可能已被他们分割包围了!”
“包围四卫?他们那有这个实力!”潘屹大叫道。
“以往任何一家都没有,但现在征北军与蒙军合流,那就有了,难怪云昭会大举派兵南渡,原来他早已胸有成竹,可恨我们都叫他们骗了!”
“怎么办,怎么办?”潘屹急得团团乱转。
“准备打仗吧,潘大人,镇军进入应战状态吧!我的水师恐怕也会迎来激战,不管如何,我们得替程大将军守住这条后路,我们至少能将金吾卫接回来。”李宏超站了起来,“你马上写信给程大将军,请他迅速撤退,其它三卫,恐怕顾不得了。”
“你说得对,撤退,撤退,只要金吾卫还在,你的水师还在,至少我们可以固守荆州,对了,我还得马上给四爷写信,请四爷发兵来援,唇亡齿寒,如果程大将军败了,四爷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潘屹一下子跳了起来,小跑到大案边上,也顾不得叫小厮磨墨,挽起袖子,自己便干了起来。
“大人,我去了!”李宏超站了起来,向着潘屹抱拳行了一礼,“征北军水师必定来袭,还请潘大人多多准备军械,接下来我军的消耗肯定会极大的。”
“你去吧,我省得的!”潘屹头也不抬,一边挥笔急书,一边说道。
翼州府衙,死一般的寂静,刘华健,刘绪勇二人的八百里加急几乎是与征北军公布的消息同时抵达到程群的手中,程群整个人都呆掉了。
数年苦心谋划,呕心沥血的战略计划如此轻而易举地付诸流水,成了一个笑话,他跌跌撞撞地从大堂之中走了出来,院子里,当年姚长坤走时离下的石碑仍在原地,“来了,就不要走了!”他曾将其作为激励自己的座右铭而仍然保留在院中,看到它,便时刻提醒自己要努力,但现在看来,这块石碑原来并不是对手信手所留,而是大有深意在其中。
来了,就不要走了!程群大吼一声,拔刀用力斩去,当的一声,碑断,刀断。
“云昭,你是大越的****!”程群仰天长啸!
“准备撤退吧!”扔掉半截断刀,程群仰天长叹。
满院子里的将校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了。两股敌人合流,其势已不是他们所能抵挡,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友军全都陷入了绝境。
“通知刘绪勇,刘华健,还有蒋光宇,分别突围吧,能走多少算多少!”程群的眼睛闭了一下,再睁开时,那一滴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被他强拉了回去。
“大将军,也许,我们可以救回刘绪勇将军!”金吾卫副将兰昆低声建议道。
“云昭正等着我这样做!”程群摇头道:“蒙元合流之后,抛开那些已经出场的军队不算,还有很多军队在哪里?征北军的周广益那里去了?蒙军的脱里,萧里禧萧里措哪里去了?韩仲那里去了?”
兰昆不由语塞。
“撤退吧,再不走,连我们也走不了了!”程群断然道。
荆州,距离燕子矶直线距离最多数里路的一个山头之上,马友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燕子矶,表情凶狠,对身边的叶平道:“绝不能让程群那老混帐逃回荆州,那老小子一个回马枪,可是害得我们征北军不浅,现世报,来得快,这一回轮到我们了。”
“将军,燕子矶不好打啊,您看它的地形,三面环水,整个要塞阵地深深地延伸到江中,唯一与陆地相连的地方设置有城墙防护,硬打,只怕打不过去!”叶平凝目打量着夜色之中的燕子矶,有些为难。
“别忘了咱们是谁?我们是水师陆战队!水,能拦得住咱们!”马友冷笑。
叶平吃了一惊,“将军,您是说我们游过去,这起码有两里宽的水面,而且现在刚刚三月,水温极低,一个不好,就会在水中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