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这件事就这么办了,接着我们议下一条。那就是春耕。”江仲山高兴地道。
一年之季在于春,这马上就在春耕了,庄户人家,自然最在意这个,但春耕的种子,耕牛什么的,却还没有着落。
“江爷爷,江爷爷!”外面响起了惊慌的声音,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一头撞进了屋里。
“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江仲山不满地道。
“兵,好多兵!”年青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屋里的人腾地一声都站了起来,这些年,他们看见大兵便心里发慌。
“那里的兵,多少人,往那里去的?”江仲山一连声地问道。
“是征北军,我看清了他们的旗帜,好多人,数也数不清,好像是冲着我们村子来的!”年青人脸上的惊慌之色仍未褪去。
“是征北军啊!”江仲山放下了心,征北军军纪森严,并不会骚扰地方的。
“肯定是去燕京打蒙人的,大概是从我们这里过吧。你们马上回家,养了猪啊羊啊什么的,都赶到村头去,以作劳军。”江仲山道。
看到大家都露出肉疼的神色,江仲山顿足道:“这可省不得的。快让人去办这事,你们来几个,跟我去村头迎接!”
江仲山赶到村头的时候,大队的人马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清一色的骑兵,看着对方鲜亮的盔甲,招展的旗帜,江仲山顿时被晃花了眼。
这是云昭的亲卫营,带队将官是吴凡。看到一群老头从村子里涌出来,恭敬地站在路边,吴凡轻拍战马,缓缓走了过去。
“谁是这里的里正?”他问道。
江仲山赶紧迎了上去:“官爷,是小老儿。”
吴凡翻身下马,“嗯,贵姓?”
“不敢,免贵姓江!”
“好,江里正,我们是征北军都督府都督的直属卫队,你们村子将被征用一段时间。”吴凡拍着马鞭,看着对方。
“征……征用?”江仲山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哦,是这样的,你们这个村子位置很好,征北军决定在这里办一件大事,所以要征用一段时间,好了,你不用慌,村民们不需要离开,只是在征北军办事期间,大家不要离开自己的家就好了,好好地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即可!”吴凡看着对方有些惶恐的神色,补充道:“当然,征北军会给你们补偿的。”
“不敢,不敢,能为大都督效劳是我们的荣幸,不敢要补偿。”
吴凡笑道:“补偿自然是要给我。江里正,这村子里除了你们本村的人外,还有陌生人吗?”
“没有,没有,这村子里每家每户小老儿都认得,绝无一个生人。”
“那就好!”吴凡点点头,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几名军官道:“进村,布置警戒。每家每户门口都放上两名士兵,严禁他们出入。”
“遵命!”军官们哄然应喏,一声招呼,已是驱马直入村子。
“江里正,村子里有空余的房子么?”吴凡又问道。
“有,有的,有很多!”
“好,你带我去看看!”吴凡道。
在江仲山的陪同之下,吴凡将整个村子转了一个遍,终于选定了一家颇大的四合院,这是一家已经绝了户的人家,正好处在村子的中心,房子很大,在屋子里转了一遍,吴凡满意地点点头,“就是他了,来人,打扫,重新布置!”
走出这家院子,看着征北军士兵们顷刻之间就将这家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更有大群的士兵扛着桌椅板凳毡毯甚至锅碗瓢盆走了进去,江仲山大惑不解,正想问个究竟,一匹战马快速地冲了过来,在吴凡面前一个漂亮的回旋停了下来,却是将江仲山唬了一大跳。
“卖弄什么?”吴凡没好气地斥道。
“吴将军,蒙军来了,已到了村外!”骑兵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朗声回答道。
“蒙军,蒙军?”江仲山顿时双腿打起了摆子。
江仲山笑着回头,“江里正,有我们在这里,你怕什么?”
江仲山终于回过气儿,是啊,有征北军在这里,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只是又要打仗了吗,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村子又要毁于战火了吗?这一次,大家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啊!心虽然安了一些,但一张脸却仍是苦得如同吃了黄莲一般。
“走,去迎迎他们!”吴凡大步向外走去。
村子外头,上千名征北军士兵骑在战马之上,严阵以待地看着对面,村子里,更多的征北军骑兵也在向村头汇集,而在他们对面,烟尘大作之间,一支骑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原来是韩江,老熟人了嘛!”吴凡大笑。
韩江带领着三千雅尔丹的皇宫侍卫出现在文兴村,这里,是双方选定的签约地点,云昭和雅尔丹将在文兴村签下和平条约。
韩江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吴凡。
“又见面了,韩将军!”吴凡抱拳笑道:“别来无恙?”
“幸会!”韩江脸上却是殊无笑容,上一次他被俘押往兴灵,与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个吴凡了。
“村子里我们都已检查过了,没有丝毫问题,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警戒!”吴凡笑道。
“我们要重新检查一遍,所有警戒都必须双方同时派人!”韩江冷冷地道。
“可以啊!”吴凡笑道:“只是有一点你可得注意哦,每个点上大家都派人,混在一起,要是起了冲突可就麻烦了,毕竟大家前几天还在拼命嘛!”
“管好你的人即可,我的人向来是管教很严的,说不准打就不准打!”韩江道。
吴凡哈的一声笑,“要说起军纪森严,你们比得了我们征北军。大家下马,和你们对面的人去握握手,亲热亲热。”
村子头上,上千征北军同时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对面的蒙军。
韩江皱起了眉头,半晌,才挥了挥手,“亲热亲热!”
一排排的蒙军亦翻身下马,迎向对面走来的征北军,这些前些日子还在拼命的人这时候脸上都带着奇怪的表情,伸出了双手,握住对面的敌人的手,“幸会幸会!”握手之间,自然是免不了要使使劲的。
于是乎就有了一副更奇怪的场面,不少人身体痛得有些发抖,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不停地用力抖动着对方的手臂,“幸会幸会!”一片吵嚷声中,文兴村的里正文仲山却是目瞪口呆,哈拉子沿着嘴角流淌下来尚不自知。
蒙军与征北军以及征北军的前身安庆边军持续打了七八年,中间从未间断过,开始是蒙元压着安庆边军打了四五年,但安庆边军愈打愈强,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征北军,反转过来,又压着蒙元打,反正江仲山这七八年来,就没有看见双方消停过,两边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现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做梦,抑或是眼花了?悄悄地伸手揪了大腿一把,生疼,揉揉眼睛,仍是如此。
活了大几十年的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蒙军与征北军竟然在文兴村一齐布置警戒,凡是有蒙军的地方,便一定会有征北军,双方寸步不离,既是共同警戒,亦含着互相监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