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殿后!”札木合用力地点点头,“云昭不会让我们这样轻易走脱的,率先扑上来的一定是他的骑兵营,燕小乙不好对付啊,由他统领的骑兵营深得我们蒙骑精髓,装备又比我们好,如果不能挡住他,让他冲了进来,扰乱了我们的军队,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再也损失不起了。”
“你一切当心!”雅尔丹关心地道:“林牙已经走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放心吧,只要不是云昭亲来,没有人能击败我。”札木合信心满满地道:“这一次我们撤退幅度很大,便是云昭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连霍城也一口气放弃了,这会给我们挣得一点时间的。”
与札木合所预料的一样,征北军率先发动反攻的的确是燕小乙的骑兵营,全营一万余骑兵自棋盘沟疾扑而来,在他的身后,孟姚的卢城营,苏定方的安庆营一左一右,目标都是燕京的门户霍城。而云昭率领他的中军在最后,徐徐而至。
那一夜与云昭**夜话之后,回到军中的燕小乙越想越是蹊跷,总觉得这顿酒远远不是都督想要与自己叙旧那般简单,都督所说的那些话,细细思量起来,里面包含着太多的意思,燕小乙细细梳理着那一般的谈话,仔细地回忆着第一个细节,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都督的意思是,与二当家的大婚之后,不希望二当家的再带兵打仗了,顺着这个思路,燕小乙明白了云昭最终的意思,那便是要改编白莲军。
这就是都督所说的担心白莲军不听号令,不服从征北军整个战略布署的最终意义所在。
燕小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了,从一介马匪成长为上万骑兵的大将,与之共事的孟姚,霍震霆,姚长坤以及都督府五司的各司长官那一个不是如精似怪,跟他们打交道久了,燕小乙想不成长都难。
对于整编白莲军,燕小乙并没有什么抵触,在征北军这个体系之中呆得久了,他深深明白,军中上下一心,如臂使指的重要性,一个环节出错,兴许便会导致整个战略大计的失败,反正二当家的也要嫁给都督,白莲军的改编对于眼下的征北军来说,便是宜早不宜迟,越早,越易形成战斗力,越易为征北军接下来的渡江作战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毕竟,白莲军在江南拥有两州之地,这比到时候征北军过江之后两眼一摸黑强多了。
至于二当家的带不带兵?这很重要么?燕小乙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二当家一个女人,在战场之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该享享福了,打仗的事,交给男人做就好,二当家的以后就享清福好了,等着小乙帮着她打出一个皇后的位子出来。
摸着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须,燕小乙嘿嘿地笑了出来。
唯一可虑的就是二当家的那脾气,在军营之中带惯了兵的人,让她穿上长裙,拿下绣盘,恐怕会坐立不安吧!想着红娘子的那般模样,燕小乙也觉得有些怪怪的。嗯,什么事总是开头难的,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将军,将军,敌人跑了,霍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蒙人撤走了,将城里的百姓也一股脑地全带走了!”一队哨骑如风似电,从前方电驰而回,奔到燕小乙面前,大声禀报道。
“什么,他们连霍城也不要了?”燕小乙吃了一惊,这可与先前中军的预测有误,大家都认为对方不会放弃燕京的门户霍城,想不到对方撤得倒是干净,想来是不愿意在霍城再与征北军硬打一场,毕竟,霍城的城防远远不能与燕京相比。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赶上他们的殿后部队,吃不着肥肉,喝一口肉汤也是好的。”燕小乙大声道,脚上马刺一叩马腹,战马箭一般地向前窜出。
征北军骑兵营掠过霍城,没作丝毫停留,径直追向前方,距霍城三十里,终于赶上了札木合的殿后部队,没有任何犹豫,燕小乙当即挥军扑向对方。
“杀!”一方面是哀兵作战,以逸待劳,另一方却是士气正旺,一心想着痛打落水狗,两支骑兵精锐,超过两万骑兵立时便在十数里的战场之上绞杀在一起。
空中羽箭纵横,两方严格说来,都是秉承着蒙骑最为擅长的战术,燕小乙在大漠生活多年,对于蒙军战术浸淫极深,所率骑兵亦被打上了深深的蒙军战术的烙印,两支军队除了服饰不一样,其它几乎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奔射之术原是蒙骑的看家本领,但在征北军骑兵营中,这亦是加入骑兵营的必备技能,最低门槛,当然,在准头,力道之上,特别是在控马的技巧之上,他们与札木合所率领的蒙骑精兵尚有差距,但高昂的士气弥补了这些差距,一百步以内,征北军骑兵营伤亡大于对手,但当双方的距离接近到十数米到最终绞杀到一起的时候,征北军立时便占了上风。他们的盔甲质量,他们人手配备一柄的骑弩,让他们在近战之中大占便宜,而在这种近战之中,蒙军除了马刀,再无其它。而征北军却是一手马刀,一手骑弩,双方尚距十数步的距离,蒙军刚刚扬起马刀,纵马狂奔之时,征北军的骑弩弩箭已是扑而至,如此近的距离,如近强力的短弩,顿时让蒙骑如同被割麦子一般被齐唰唰地射倒在地。
相隔数里,札木合与燕小乙两人遥遥相望,两人手中都各自还握有三千最为精锐的骑兵没有出动,这是他们的预备队。除非到了战局改变的那一刻,他们才会投入自己最后的本钱。
其实双方都输不起,札木合如输了,雅尔丹能不能顺利回到燕京都是问题,而燕小乙若败,征北军唯一的这支成建制的骑兵营便将失去战斗力,这对于征北军来说,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所以双方都很小心。
两军都堪称精锐,各有特战,蒙骑马上技术更加娴熟,羽箭射得更准,马上格斗术也要高出一筹,但征北军却是装备精良,上好的盔甲能让他们有效地防护对手的攻击,配备的骑弩等近距离弩箭更是极容易便对敌造成极大的杀伤。而双方主将,札木合这些年已经变得更加老成持重,用兵也越发的圆润老辣,年轻的多的燕小乙则冲劲更足,部下在他的感染下,有着十足的匪性和亡命的劲头,这一点,倒是遗传了鹰嘴岩马匪的传统特点,双方交战之中,征北军骑兵则是你砍我一刀,我也还你一刀的亡命打法,仗着身上的盔甲好,我挨一刀不见得死,你挨我一刀,则绝无幸理,是以在这种技术处以下风的搏斗之中,场面之上,却是稳稳地与对手打了一个平手。
这个局面让双方主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打得天昏天暗,天公却也不识时务地在此时来添乱,先是黑沉沉的乌云压顶,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竟然刮起了狂风,飞沙走石,片刻功夫,天地便几乎连成了一体,风沙之中,几乎难见人影,最让双方难受的是,这风还没有一定的方向,忽尔向由北向南,忽尔由南向北,甚至有的时候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狂风卷打着沙土袭来,这让作战的骑兵们往往费尽功夫抢到上风头,却悲怆地发现,风向居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