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静止,因为在他们停下来的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已将骑兵绰在了手中,羽箭搭在弓上,蓄势待发,号角声声中,两队骑兵从大队人马之中分离了出来,分成两路,一左一右包抄而来,而中路大队骑兵,则缓缓向上逼来,手中的长箭瞄准了那片林子。
“上马,准备作战!”三眼虎黑着脸,看了一眼一名骑兵,就是这家伙的战马闯了祸。
“虎爷,蛇,一条蛇咬了战马一口,二黑平是挺灵动的,但,但……”
三眼虎叹了一口气,”天要亡我,如之奈何?”他跨上战马,从怀中抖落出一面鲜红的旗帜,从身边一名骑兵手拿过一支长矛,将旗帜套在上面,用力抖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在众人眼前出现.
“各位弟兄,看来今天我们是在劫难逃了,那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面旗帜之下吧!”
这是鹰嘴岩的旗帜.三眼虎曾经无数次在这面旗帜之下冲锋陷阵,身后的三百余骑兵之中,有数十人脸上都是露出伤感的神色,他们都是当年追随红娘子自大漠而来的老兄弟.
“虎爷,下辈子还跟你做兄弟!一起并肩杀敌!”一人霍地抽出马刀,在手上挽了一个刀花.
“不错,虎爷,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无数人叫嚷了起来.
“好,好!”三眼虎眼含热泪,”好兄弟,下辈子还做兄弟!”
回望了一眼富康方向,”二当家的,范某无能,不能带援兵回来了,您多保重吧!”
脚尖轻叩战马,一手执着鹰旗,一手提着马刀,从密林之中一跃而出.
从密林之中出来,他们已是处在三面的包围之中,无数的利箭遥遥对准他们,一把把铮亮的马刀高扬,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冲上去,将这些对手撕成粉碎.
三眼虎高举旗帜,脸上的悲怆慢慢消失,一股凶狠之色渐渐浮起.
“弟兄们!跟我……”
“等一等,等一下!”大队骑兵之中,一人突然纵马而出,”鹰旗,鹰旗,你们是谁?”他厉声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从那里来的这面鹰旗?”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在风中招摇的鹰旗.
三眼虎看着对方,心中大为奇怪,在中原,认得这面鹰旗的人几乎没有,这人怎么一副认识的模样?这面鹰旗他已经了很多年了,除了鹰嘴岩的老兄弟,几乎没有人还记得这面旗帜曾在大漠之上纵横驰骋.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范文宣是也,江湖人称三眼虎!”三眼虎一抖旗帜,大声喊道.
“三眼虎?你是三眼虎?你是鹰嘴岩的三眼虎?”对面来人脸上的神色让三眼虎很奇怪.
“你等一下!”他忽然拨马向回奔去.”谁都不许动手,谁都不许动手!”一边向外奔去,一边大声叫道,看样子,倒是一个军官,但此人身上的服饰却与四周所有围着他的骑兵一个模样.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疾如星火的马蹄之声,”虎爷,是你么?虎爷,是你么!”
包围着他们的骑兵潮水般的自两边分开,一骑快马奔来,一人滚鞍下马,看着三眼虎,两眼之中竟然是泪水长流,”虎爷,当真是你啊,!”两手箕张,来人竟然号淘大哭起来.
虽然分别数年,但三眼虎仍然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个大声号淘的对方将领竟然是自己的老兄弟,老熟人,郝仁.当年随着云昭留在大漠之上的鹰嘴岩马匪之一.对方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从地狱之中骤然来到天堂,巨大的转换让三眼虎一时之间呆傻犹如痴儿,叮当声中,马刀跌落在地上.直到郝仁来到他的马前,三眼虎这才醒悟过来,翻身下马,与郝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个大男人紧紧地裹着鹰嘴岩血红的鹰旗,放声大哭.
“放下武器,都是自家兄弟!”先前那名军官策马缓行,挥着手大声叫嚷道,刚刚还肃杀犹如寒冬的地方瞬间阳春白雪,马刀入鞘,长弓松弦,一阵阵轻松的笑声响了起来.
郝仁与三眼虎把臂而立.看着对方的眼神倒似是看着情人一般.
“你小子长胖了,也长结实了!”三眼虎道:”跟着云昭,小日子过得不错吧!”
郝仁笑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当年也苦过,好几次都险些儿便把命丢了,现在好了,在大漠,我们已是一家独大,蒙人被我们打得抬不起头来.近一年都没有仗打,我自然就养胖了.
虎爷,你倒是黑了,瘦了!”
三眼虎耸耸肩,”便是瘦了,也比你块架大!对了,今天好险,你那个手下我不认识,不是我们鹰嘴岩兄弟,怎么会认得鹰旗,要不是他认出了鹰旗,两边一开战,我可就倒了血霉,这几百兄弟也不知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虎爷威武,我手下这些弟兄那是虎爷你的对手,定然是我倒大霉.他是我麾下一名游击将军,小乙哥那里有一面鹰旗,没事之时我和小乙哥也会对着鹰旗小酌一番,这小子看得多了,便熟了.”
说话间,刚刚那名游击将军已是提了一包东西走过来,打开包袱,熟练地将里面的东西支将起来,却是一个可以折叠的便捷小桌和两个小凳,”二位将军,歇会儿吧.郝将军,我已让弟兄们就地休整一会儿,哨骑也都放出去了.”边说边从包袱里不停地掏摸出东西来,却是一些肉脯,干果,饼子之类的玩意,最后放了一皮囊水在桌上,搁上两个小碗,”只可惜行军途中,不许饮酒,否则两位将军久别重逢,定当不醉不休.”他笑道.
郝仁与三眼虎相视一笑,坐了下来,一个倒了一杯清水,以水当酒,砰地干了一个.
“小乙还好么?”三眼虎问道.
当年在鹰嘴岩,三眼虎与小乙都已是著名的马匪首领,郝仁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头目,说起来与两人的地位可差得很远,但现在,郝仁却已是威风凛凛的骑兵将领了.
“小乙哥如今可威风罗!”郝仁大笑道:”他现在是征北军的骑兵统领,麾下一万余精锐骑兵,便是蒙元骑兵碰上他,如今都得绕道走,我,只不过是他其中一部而已.”
说到这里,三眼虎突然问道:”你们征北军怎么突然到了这里?云昭打过江了?”
郝仁摇摇头,”不是,都督得到消息,程群要对二当家的不利,便赶紧抽调兵力过江来支援,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在延州还损失了一员大将,李富贵李将军,第五营的营统领,不幸在延州战死,为此,都督可是伤心坏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三眼虎急急地问道:”不会只有你手下这点骑兵吧?”
“怎么可能?”郝仁道:”我们一起过江了约两万五千部队,骑兵主力是我麾下,步军主力可是过来了整整一个营,超过两万人,由全益凤将军统领,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兴灵,主力正在加速赶来,希望赶到富康,救出二当家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三眼虎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们赶紧走,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郝仁一把拉住三眼虎,”虎爷,稍安勿燥.现在在相州的可不是镇军,而是两支卫军主力,我这点骑兵贸然撞上去,还不被嚼得连渣子都不剩,得等全将军赶来之后,再作打算.”
“全益凤是个什么人物?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管他呢,郝仁,你可是鹰嘴岩的老人,兵贵神速,咱们这就冲上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拉着郝仁,三眼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