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还在以前，阳火气血都没亏损，我会跟你这死老鬼啰嗦？脖间传来的巨大挤压迫的我向外吐舌头，脑袋里好像膨胀开，推着两颗眼珠子向外暴，渐渐的就失了景，只能看出个轮廓，四肢软绵绵的垂下再无力挣扎，看来是要被他杀死了，只可惜了豆豆，她是等不到我回去了，我也见不到家里的三个女人了。

“等一下，你们不能杀他，杀他就是坏了鬼市儿的规矩。”恍惚间有个清脆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看这意思是在为我说话，掌柜们怒目而视，她身边的人或鬼急忙退步，将一个衣着简单，却透着一骨子诱人风情的女人让了出来。

大掌柜将我松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得我屁股生疼，竭力吸了两口气，我揉着脖子看那女人。

刚刚才轻松下来的心又猛地提到嗓子眼里，那万种风情的赫然就是花颜。被人空开，花颜索性走到我身前，大掌柜冷冷的说：“给我个理由，否则你也活不了。”

花颜没理他，扶起我坐在一条长凳上，抚着胸口给我顺气，小声道：“你等着，咱俩的帐一会再算。”

我们还有什么账？她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到鬼市儿来了？

花颜拦在我身前，挡住了大掌柜阴森的目光，她说：“鬼市儿信誉隆重，如果他没有坏规矩，你们是否留他一命？”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自然人人会说，鬼也不例外，大掌柜当然不会砸自己的招牌：“不说鬼市儿，即便生前我们也是商人，商人最重信誉。”

众掌柜点头，有个掌柜补了一句：“商人自有商人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守规矩却也不能让人坏规矩。”

“说的有理。”花颜嫣然一笑，这里的掌柜以大掌柜为首，她对他说：“大掌柜，他托你们办的事是找人，对么？”

“对。”

“那你们找了么？”

大掌柜略一愣神，随即嗤嗤笑了起来：“你也要学他开始狡辩？我们找了但是找不到，找不到就说明那人不是活人，既然不是活人就不在阳间，不在阳间也就不是人，明明不是人他偏偏要我们找人，这就是坏规矩，小丫头，如果再狡辩，那我就开始杀人了，反正杀人也不是杀死人。”

花颜笑意更深，俨然一轮清月在幽空洒辉，这大厅里的人和鬼，只要是男的都为她动容：“大掌柜精明绝顶，我自然不敢在你面前咬文嚼字，找人就是找人，像那死人也是人的理论我也不赞同。”

大掌柜冷哼：“废话少说，若是你说不出个一二，就与他一同飞灰湮灭吧。”

“好，我先请教大掌柜一件事，不知你如何理解找人的意思？”

“找到那人的位置。”

花颜接着他的话说：“对，找到位置就是找人，如果再进一步就是将人带到面前，但诸位掌柜都无法离开此地。若是他偏要让诸位领来人那就是强人所难了，诸位能帮忙的也仅仅是个位置，对吧？”

大掌柜说：“对，如果他找的人在阳间，我们便能说出精准的位置。”

花颜反问：“精准到什么地步呢？我听说阳间有许多古墓都有古尸坐镇，若果他找的是个盗墓贼，下到墓里被困，几位能说出具体在哪间墓里么？”

大掌柜眯眼，精打细算的考量一阵，我估计他现在力求说话无漏洞，遇见我们这两个挑刺的狡辩货，说话都得小心翼翼：“时势有不同，自然不能一言以盖，那人处平常地。我们自然可说出他在哪村哪屋，如果依你所说他在古墓，我们说出那古墓的位置也算完成交易，只要我们说的地方能找见就算无错。”

“大掌柜说的有理，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人长着腿会走，若是现在在某一地，等我们去找了却发现他走到外地也不能算您说错，只是有些时候您可以精准。有些时候略有偏差，但总体来说却是没错，对吧？”

“对。”

花颜深吸口气，缓缓的说：“可现在不是已经明了？那人不在阳间，这就是位置，至于说具体地点，诸位连阳间古墓都无法确定精细，那出了阳间岂不是更加模糊？所以诸位说不在阳间，本身就是给他找到人了。”

一语道毕，我感觉那些活人都有拍手叫好的念头，他们都是生意人，无论贩货还是做官都算是交易，自然欣赏这种无赖的言语。可那些掌柜的脸色则更加难看，花颜绕来绕去将他们给绕道死胡同里。

我要姥爷的位置。他们无法说出却偏偏说不在阳间，可他们也承认了事有不同，有些问题的答案很模糊，但不在阳间换言之就是在阴间，一样是位置，只是这个位置模糊到极点。

大掌柜盯着花颜一言不发，而花颜只是浅浅的笑着，丝毫不因他的眼神畏惧，可我忽然想到另一桩可能，其实花颜只是一时将他们兜晕了，她的回答没错，位置可以模糊，但生死总能界定，不在阳间就不是活人，绕一圈又回到原点，我让他们找的是活人。既然不在阳间，就说明我的要求有错，是专门刁难掌柜。

也许花颜很聪明，可这里的掌柜哪个不是积年累月做生意的货？比起精打细算总不会输给她，我担心大掌柜反应过来刁难花颜，急忙将她拉在身边：“大掌柜，您久经世故自然有颗仁慈心，这女孩与我有情所以奋不顾身来相救，她的话有些无理取闹希望您不要介意，要杀要剐我一肩承担，您饶她一条小命。”

花颜捏住我的嘴，大庭广众之下我也被一小丫头如此虐待简直丢人，偏偏我浑身无力想反抗也不行，只好任她推到长凳上，捂着我的嘴继续说：“大掌柜还要思索什么？执意坏了规矩也要杀人泄愤？”

“呵，好一对有情有义的男女，原本我想留你一命，既然你喋喋不休也怨不得老头心狠手辣。”大掌柜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罢了，我懒得与你们争辩这些字眼，你说对就是对，”大掌柜翘起嘴角，微微颔首后，戏谑的对我们说：“既然我们给出了位置，这桩交易就算完成喽？来吧，听听我们的条件就着手去做，做不到就依次光临我们的铺子，念在你二人情深，老头我也不是铁心人，这样吧，来了七八十位掌柜，你们一人一半，要死也能死在一起。”

我就知道是这结果，纵然花颜强辩成功，也无非是他们不杀我，可七八十个条件我也受不了啊，现在连她也拖下水了。

“我一个人唔……。”刚喊出几个字又被花颜捂住嘴，她趴在我耳边小声喃呢：“活着时你要陪一堆女人，难道死了就不能留给我么？你好狠的心呀！”

软言细语的幽怨让我一阵心神荡漾，恨不得即刻搂着她，满腔豪情的同生共死，可现实就是现实，即便死了，我的墓碑上也会刻着白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