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易水河畔还有多远?”完颜弼沉声问道。
凡察左右扫视了一圈,轻声道:“估摸着十几二十里吧,没多远。”
完颜弼脸色一沉,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们追了这么久,为何他们不直接过易水?”
起初完颜弼还抱着凉军也有援军的戒备,所以他在追击的过程中撒出了大量的斥候,确定想山中有没有伏兵。
这都追了大半天了,还没有伏兵出现,说明他们前方的这支骑军是一支实实在在的孤军。
孤军为什么一直在这兜圈子,不直接逃回去?
“有道理。”凡察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过易水回落云城,是最合理的一条路,他们却在这大山中晃悠了半天。”
完颜弼突然觉得心中一慌,刚刚只顾着追击,没有想其他的,现在回过神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猛然间,完颜弼一抬头,调转马头喝道:“全军转向!回大营!”
凡察呆愣愣的看着完颜弼着急离去的身影,瞬间也想到了什么,赶紧拍马跟上。
山谷中,岳展鹏还在带着一万骑卒行军,吊在尾部断后的是鲁峰携带一千精锐悍卒。
鲁峰在大半天的功夫里回头反击了好几次,弄得完颜弼十分烦躁,但是又无可奈何,似乎凉军对附近的地形极为熟悉,总是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掉头反击。
这近万人的骑军队伍行军之间很是整齐,没有骚乱,没有踩踏,全部依据号令行事,完全不像是一支正在被追击逃命的队伍。
“将军,将军!”
大喝声从身后传来,岳展鹏扭头一看,发现是留下断后的鲁峰正在拍马赶来。
“怎么了?完颜弼追上来了?”岳展鹏不解的问道。
鲁峰摇了摇头,骂骂咧咧的说道:“这家伙好像反应过来了,不追了,撤了。”
“撤了?”
岳展鹏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有些不快的撇着嘴道:“真没意思,还想陪他多玩一会儿的。”
“将军,要不要我们再回头打他一下?指不定他一生气就又追了。”鲁峰跃跃欲试的提起了手中的长矛。
“算啦,不用了。”岳展鹏摆手道:“既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我们再怎么挑逗也是没用的。”
“好吧~”鲁峰有些意犹未尽。
岳展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嘀咕道:“王爷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回去!”
“诺!”
完颜弼还没回到大营,行到半路上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道路上都是些己方士卒的尸体,溃兵正在聚拢,垂头丧气的打扫战场,将没死受伤了得抬出来。
马车上燃烧着火焰,还有三三两两倒塌的攻城车堆在路旁。
“混账!竟然又是凉军的奸计!”
完颜弼愤怒的骂出了声,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伙吸引自己追击的凉军根本就是一个诱饵,关键是自己连诱饵都没吃下去,白折腾了半天。
凡察见完颜弼怒气冲冲的,也不好出言劝慰,只能默默的扭头收拢溃兵去了。
原本他指望到手的军功这下也化为了飞烟,手底下那上千号士卒算是白死了。
完颜弼黑着脸向大营奔去,一路上都是惨兮兮的场景,他甚至都没见到凉军的尸体。
感情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而且不少士卒看样子都不是死于刀伤,很多都是踩踏致死,血肉模糊。
当完颜弼一进入大营,就看到了一瘸一拐的何木答兀,大腿上捆着厚厚的纱布,正在那指挥士卒打扫战场。
“将军,末将无能。”何木答兀看到完颜弼回来了,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错不在你,不用自责了。凉军来了多少人,伤亡大吗?”完颜弼也没有开口责骂。
毕竟何木答兀已经是他手下颇为得力的将领了,对自己还很忠诚。
最关键的是出兵的决定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有什么理由责怪下属。
“估摸着有四五千骑军,伤亡暂时还不清楚,少说伤亡了两三千将士。但是要紧的是攻城车和军粮被凉军焚毁了不少。”何木答兀沉声答道。
完颜弼的脸色满是羞怒和肉痛,易水的影子还没见到,就吃了场败仗。
“先收拢败军,统计损失吧。大营就扎在此地,不用再前进了。派出斥候严密巡视四周,谨防凉军再度偷袭!”
“诺!”
叮嘱完重要军务的完颜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有些泄愤似的说道:“把那个误报军情的百夫长给本将军砍了!”
何木答兀眼神一寒,点了点头,要不是这个百夫长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有一万骑军,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偷袭。
这时完颜弼的目光移到了他腿上的伤痕,轻声问道:“伤势重么?”
何木答兀心中有些温暖,摇了摇头道:“将军放心,皮外伤罢了,休息两天就好了。真晦气,被凉军的一个年轻武将给砍得,有些厉害。”
“很厉害的年轻武将?具体长什么样子?”完颜弼突然眉头一紧,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何木答兀虽然不知道完颜弼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砍伤自己的人,但还是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尘岳的相貌。
听完之后,完颜弼扭头看向落云城的位置,语气极度冷漠的喃喃道:“凉王亲至,还真是给我面子啊~”
镇辽军的一万骑和尘岳所领的五千人先后回到了落云城中,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要说战果的话,粗略估算斩杀燕军两三千人,至于他们自己踩死的那就不知道了,这不是几位主将需要关心的事。
这一战,斩杀士卒事小,但是焚烧粮草,毁坏攻城器械的意义就大了。
果然,挨了一顿胖揍的完颜弼老实多了,原地扎营不动,再也不敢轻易出击。,
离易水还有五六十里地,他就不动窝了,明摆着是要等后续的大军到了。
这可给落云城的守军争取了不少时间,因为抽调的镇辽军所剩两万骑和一万陌刀军就快到了。
夜幕下的落云城静悄悄的,城内城外都在戒严。
城头上的火把插得满满的,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卒眼神凌厉,现在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角楼、箭楼里的士卒也紧绷着弓弦,一个不对劲,手中的利箭就会毫不犹豫的射出。
在城外的黑暗中,不知有多少游弩手在四处巡查,说不定还有燕军渗透进来的斥候,宛若鬼魅般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城中的一处军营中,徐洛正独自坐在营门外的一块大石墩上擦拭着手中的长枪。
因为他练得是祖传的枪术,所以手中的这杆枪并不同于其他士卒配备的矛,枪尖略长,但是枪杆稍显纤细。